杯中茶冷,清烟亦已消散,没有任何阻隔,他的面孔,那样清晰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他抬起眼睛,视线落过来,扫过哪里,哪里便生出了沉重的负累。
“原来,你找到的是这个。”
他言语间不见愠色,神情冷淡,同平日并无分毫区别,可那透骨的压迫感,却令人心惊胆寒,生不起一点同他抗衡的心思。
哪怕是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宋荔晚仍旧呼吸一滞,指尖刺进掌心,那一点痛觉,支撑着她勉强开口说:“是,只要你放我走,我可以立刻销毁……”
“你似乎误会了。”
他笑了笑,并不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想公之于众也好,想销毁了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也好,荔晚,这一切都随你。
我本身……并不在意”
他不在意?!
宋荔晚无法判断,他究竟是真的不把这当作一回事,抑或只是以话语来蒙骗她。
她谨慎地望着他,唇抿得紧紧的,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绽,他察觉到了她的警惕和打量,好整以暇地任由她来审视。
许久,宋荔晚终于绝望地发现,靳长殊说的,并不是什么色厉内荏的伪装,他是真的并不在意被人知晓,他并非是靳家亲生。
“你……”
宋荔晚的嗓音干涩黏连,连发出声音都觉得费力,“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在意?”
他像是过去每一次为她答疑解惑般,语调温和,慢条斯理地回答说,“你以为,我所拥有的,只是仰仗我的血脉?荔晚,你将靳家看得太重,又将我,看得太轻了。”
轰然一声,像是一道闪电破开了夜空,宋荔晚猛地惊醒。
是啊,五年前的靳家,不过是京中众多老牌世家中,最不起眼的一支,仰仗着祖荫,连一片地皮都要绞尽脑汁,靠着一些下作的手段才能弄到手中。
不过五年时间,却已成为京中豪门之首,这靠的……
全是靳长殊一人!
是她被靳长浮的话误导了!
她居然以为,真的能靠这一纸文件,就威胁到靳长殊。
无论是她还是靳长浮,都实在是……
蠢不可及!
宋荔晚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摇摇欲坠。
她以为的绝杀,却不过是一阵不痛不痒的微风,哪里拂得起他半分的情绪?
“荔晚。”
在一片浑噩无边的虚无中,她听到他的声音,断金碎玉,破开了迷雾。
宋荔晚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宽大的椅中,他坐在那里,姿态闲适,优雅而佻拓,袖口处一枚铂金袖扣,在灯光中折出冰冷锋利的光芒,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肌肤上蜿蜒,一路没入袖中,望去只觉色气凛然。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微屈起,在扶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声音低沉,冷得没有分毫温度。
“过来。”
作者有话说:
靳先生教出了一个好学生,可惜,小狐狸还是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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