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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在这时候点亮了蜡烛,暖盈盈的光瞬间照亮了屋子,云意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那抹绯色的官袍所勾描出的秀挺身影。
“大人。”
怯怯带着不真实的破碎声音,穿过瓢泼的雨声传入季砚耳中。
他飞快转过身,就看见了抱着膝盖缩在衣橱与墙壁夹角处,瑟瑟发抖的云意。
凝满慌怕的眼眸早已哭得通红,在看到他的一瞬,泪水更是涟涟滚落下来。
“大人。”
云意张开了手,像投林的乳燕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
浓浓的鼻音里尽是委屈,依赖。
季砚腰侧的衣袍被揪紧,扑在他怀里的云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眼泪直直往下掉,一张小脸被泪渍染的斑驳狼狈,她偏也不敢哭得大声,呜呜咽咽,像是被遗弃的小猫,越是这样越是委屈可怜到了极点。
季砚宽大的掌心轻抚她的脑后,放缓了声音安慰:“我在。”
云意想应声,可从喉咙处溢出的哭腔根本不能成调,她拼命点头,大口喘气,用很大的力气让自己说出话,“大人……不要,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我很乖,不要丢下我,娘……别把我送走……”
云意紧紧闭着眼睛,攥着季砚衣袍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一声声语无伦次的哭诉让季砚心头触动,到底还只是个年岁尚幼的小女孩,这些年所受的伤害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平复。
“不会丢下你。”
季砚语气温缓带几分着对待孩子似的哄慰,环顾屋内目光却凌厉。
此间的丫鬟呢,怎么会只留她一人。
何安见季砚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拱手道:“属下方才已经找过一圈,宝月和银竹都不在墨苑。”
何安抬了抬视线,云姑娘就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抓到了浮木,将大人抱的极紧,口中不断重复呓语,想来是受了惊吓只怕暂时也问不出什么。
季砚嘴角轻沉,“去找。”
何安领命退了出去。
季砚想扶云意站稳,她却近乎执拗的不肯松手,几颗指甲盖都用力到失了血色,含糊不清的细弱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别丢下我。”
小姑娘心思敏感,只怕是自己前些日子说的话让她心中不安,然而他之后几次休沐过来,她却懂事的一字不提,是都藏在了心里。
季砚沉吟片刻道:“已经答应你了。”
云意却似被魇着了一样,只是反复重复让季砚不要丢下她。
“云意。”
季砚视线瞥下,余光扫见云意裙摆下露着的光脚丫,他皱了皱眉,俯身托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脚下忽然悬空,吓得云意僵滞住了呼吸,泪盈盈的圆眸睁的极大,怔怔看着季砚,这样被抱着姿势,让她比季砚还高出了一个头,不踏实的感觉让她蜷紧了脚趾。
只有娘这样抱过她……
她呆呆的与季砚对视,季砚弯起笑,“能看清我了吗?”
云意抱紧他的脖子,视线越过他的肩头闪烁不定地望向别处,用细弱的声音呢喃说:“大人真的来了。”
大人不会不要她的,云意盯着汹涌的大雨,嘴角勾出烂漫天真的笑。
季砚将她放到圈椅上,云意侧曲着双腿,娇小小的缩在椅子上。
他自己则坐到一旁,“觉得好些了吗?”
云意吸着鼻子小声道:“好些了。”
她咬了咬唇,看着季砚被雨水打湿的衣袍下摆,自责道:“我给大人添麻烦了。”
季砚看着她,麻烦么?马车都已经到了东水巷,他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这么大的雨又不停的打雷,他不在,那个小姑娘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红着眼睛哭。
遭受母亲的抛弃,日复一日被囚禁着,伤痕累累却孤注一掷的相信依赖他,又小心翼翼的不敢展露,这样一个脆弱而乖巧的孩子,季砚又怎么能不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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