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如丝,穿透薄雾落到听铃院窗前。
门窗紧闭的房间还是一片昏暗,床榻旁垂落层层青紫色纱幔,帐中更是犹如黑夜。
纱幔遮挡视线,外间只能隐约听见里间传出轻微的翻身声。
陶朱推门进来,先是隔着纱幔看了眼里间,再轻手轻脚推开窗。
阳光照入,房内霎时亮了一个度,却还不足以刺到帐中人双目。
昨夜林听很晚才卧榻歇息,陶朱不想吵醒她,怕房间闷热,所以进来打开朝阳的那扇窗。
正当陶朱要退出去时,帐内忽探出一只手,像要抓住什么。
不等陶朱过去看,纱幔被人从里面掀开。
林听伸出大半个身子,喘着气看她:“陶朱?”
陶朱心细如发,见林听额间冒出几滴汗,眉头微皱,呼吸不顺,料想她这是被梦魇着了,遂快步过去拉起纱幔:“做噩梦了?”
林听坐在床边叹气,揉了下太阳穴:“嗯,做了个噩梦。”
“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七姑娘不必放心上。”
陶朱替林听擦去汗,又唤别的丫鬟到外间端来水,浸湿帕子给她细细洁面。
阳光愈发明亮,林听往窗外看,被刺得眯了眯眼:“你是不知道,这个梦到底有多可怕,我的铺子全没了,钱也被人抢走了。”
陶朱哭笑不得,她刚刚探出手想抓住的是铺子和银钱?
说实话,陶朱一开始并不看好林听说的生意,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扔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的生活不过,非得早出晚归打拼生意,累坏身子。
至今陶朱仍然无法理解。
今天发现林听对那些生意不是一般的看重,她把它们当成命根子了,白天想着,梦里也想着。
陶朱想劝她收心的念头再起。
陶朱语重心长道:“终身大事才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奴觉得您不该本末倒置。
何况商户不受人待见,您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好。”
林听不在乎:“管他们待不待见呢,我凭自己双手赚钱。”
“话虽如此,但闲言碎语终究是会影响到您,女子出外也不安全。
七姑娘勿怪奴多嘴,奴是真心望您好。”
陶朱放好帕子。
她思索一会:“陶朱,我不想像八妹妹那样被人看似精挑细选,实际随意地许配出去,往后余生,困在一方宅院里相夫教子。”
“您和八姑娘不同,您是嫡,她是庶……”
林听从枕下取出睡觉前摘下的金财神吊坠挂脖颈:“在我眼里并无不同,若什么也不做,只依着林家生存,下场都一样。”
书里她的结局令人唏嘘,屡次挑拨男女主间的关系后无果,死性不改,落得身败名裂,还是逃不过被林三爷许配给男子的命运。
那时林听众叛亲离,也是求助无门,孤立无援。
林三爷永远以自己的名声、利益为先,他是绝不能容忍林听岁数大了也不出嫁,留在林家。
得知男子能在官场上帮扶林家,他二话不说答应这桩婚事。
男子在京城中略有权势地位,林三爷见林听攀附世安侯府世子不成,反而把人给得罪了,怕她以后嫁不出去,匆匆选了他。
可林听心高气傲,岂能接受家世背景逊于世安侯府世子,还对五石散上瘾的男子,宁愿自戕,也不愿出嫁,死在了成婚前一日。
林听弯腰穿鞋,不用陶朱帮忙,站起来后拍了拍她肩膀:“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你就信我一次嘛。”
后一句有点像在向她撒娇,陶朱受不住,缄口无言。
林听赶着完成还剩两天时限的生意,以飞快的速度洗漱,塞了几个包子垫肚子便跑出去,在大门撞见上完朝回来的林三爷。
林三爷黑着张脸,对她疾言厉色:“瞧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没半点女儿家的样子,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有辱我们林家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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