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答言,却捋了自己的一茎秀发,轻轻拈起皇帝的发辫,将那根长发与皇帝的一丝头发系在一处,细细打了个同心双结。
殿深极远处点着烛火,朦朦胧胧的透进来,却是一帐的晕黄微光漾漾。
皇帝看着她的举动,心中欢喜触动到了极处,虽是隆冬,却恍若三春胜景,旖旎无限。
只执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只愿天长地久,永如今时今日,忽而明了前人信誓为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却原来果真如此。
眼睁睁年关一日一日逼近,却是不得不回銮了。
六部衙门百官群臣年下无事,皇帝却有着诸项元辰大典,祀祖祭天,礼庆繁缛。
又这些年旧例,皇帝亲笔赐书“福”
字,赏与近臣。
这日皇帝祫祭太庙回来,抽出半晌功夫,却写了数十个“福”
字。
琳琅从御茶房里回来,见太监一一捧出来去晾干墨迹,正瞧着有趣,忽听张三德叫住她,道:“太后打发人,点名儿要你去一趟。”
她不知是何事,但太后传唤,自然是连忙去了。
进得暖阁,只见太后穿着家常海青团寿宁纹袍,*着大迎枕坐在炕上,一位贵妇身穿香色百蝶妆花缎袍,斜签着身子坐在下首,陪太后摸骨牌接龙作耍。
琳琅虽不识得,但瞧她衣饰,已经猜到便是佟贵妃。
当下恭敬恭敬行了礼,跪下道:“奴才给太后请安。”
磕了头,稍顿又道:“奴才给贵妃请安。”
再磕下头去。
太后却瞧了她一眼,问:“你就是琳琅?姓什么?”
并不叫她起来回话,她跪在那里轻声答:“回太后的话,奴才姓卫。”
太后慢慢拨着骨牌,道:“是汉军吧。”
琳琅心里微微一酸,答:“奴才是汉军包衣。”
太后面无表情,又瞧了她一眼,道:“皇帝这些日子在南苑,闲下来都做什么?”
琳琅答:“回太后的话,奴才侍候茶水,只知道万岁爷有时写字读书,旁的奴才并不知道。”
太后却冷笑一声,道:“皇帝没出去骑马么?”
琳琅早就知道不好,此时见她当面问出来,只得道:“万岁爷有时是骑马出去溜弯儿。”
太后又冷笑了一声,回转脸只拨着骨牌,却并不再说话。
殿中本来安静,只听那骨牌偶然相碰,清脆的“啪”
一声。
她跪在那里良久,地下虽拢着火龙,但那金砖地极硬,跪到此时,双膝早就隐隐发痛。
佟贵妃有几分尴尬起来,抹着骨牌陪笑道:“太后,臣妾又输了,实在不是太后您的对手,今儿这点金瓜子,又要全孝敬您老人家了。
臣妾没出息,求太后饶了我,待臣妾明儿练上几回合,再来陪您。”
太后笑道:“说得可怜见儿的,我不要采头了,咱们再来。”
佟贵妃无奈,又望了琳琅一眼,但见她跪在那里,却是平和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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