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离开的时候不漂亮。”
仝嘉习说。
仝嘉语离开那天是她住在医院的第二十天。
那时候,她精神状态已经很差。
他一向爱跳舞爱漂亮的姐姐,双腿因为车祸被截肢,终日坐在轮椅上,她怎么还能有好的状态呢。
“她吞了一整盒的安眠药,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仝嘉习轻抚了那张照片,“我去找了那个开车的司机,也就是我姐姐当时的语文老师。
但我没找到他。
我是再回学校上课那天找到他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是我的语文老师了。
我很讨厌他,讨厌凭什么他一切都没有变.但我姐姐却不在了。”
“明明,当时那场演讲比赛我姐姐是可以不用去的,是他私自给我姐姐报了名。”
没有他报名,仝嘉语不会坐上那辆车。
不上那辆车,便不会有车祸。
随颜帆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给他递了杯温水。
“你觉得我可以讨厌他吗?”
不知过了多久,仝嘉习低低开口。
“可以。”
“可是爸爸妈妈不觉得可以,所有人都不觉得可以。
他们觉得那个老师不是故意的,那场车祸只是个意外谁都不想造成,后来来过很多来给我补课的老师,她们都告诉我不可以,告诉我要做一个善良的、包容的人,所以我也好讨厌他们。”
仝嘉习情绪有些激动,他眼里的红色从眼角拉到眼尾,随颜帆又摸了把他的头发。
“可以讨厌。”
她说,“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你可以有所有的情绪。
讨厌他的时候你容纳自己讨厌的情绪,如果哪一天你觉得讨厌一个人好累,你就再把这种情绪丢掉,没有人可以指责你,也没有人有权利纠正你。”
仝嘉习又看了眼照片,然后把视线转向随颜帆,“也许穆哥说的是对的。”
随颜帆睫毛微颤,问什么意思。
“是穆哥给我妈引荐的你,他说你身上有股很特别的劲儿,说不定我会接受你。”
他抿口温水,继续道,“我信穆哥,因为他是第一个跟我说可以讨厌的人。”
随颜帆消化了一会儿这番话。
仝嘉习也从这段情绪中走了出来。
窗外的斜阳逐渐照到窗台上,两个人的头顶就打了一缕微光。
仝嘉习把抽屉里准备的一套玩偶礼盒拿出来,递给随颜帆:“礼物。”
“给我?”
随颜帆看他。
“嗯。”
他舔舔干裂的唇说,“我准备了两套,一套给姐姐,一套给你。”
“可是我准备的礼物没有这么贵重,”
随颜帆说,“甚至有些廉价。”
“价值是收礼物的人说了算。”
仝嘉习看她,又主动朝她伸出了手,做一个讨要的姿势。
随颜帆笑笑,把他的礼物接过去,又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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