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钟,宋向文家最北边胡同的胡同头住的宋召晨的儿子宋向阳和几个同辈份的年轻人来进门拜年。
他们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而且村子里面同龄同辈份的朋友多,就不跟着父亲出门,自己几个年轻人走一圈,更自在。
在宋庄拜年,可以说是有具体模板的。
一进了主家门,主家人从对着大门的窗户就能看到是谁来拜年,提前几秒钟思索好自己和来客该用什么称呼相称,向门口走着相迎。
见了面或者是还隔着一扇门,声音就起来了“过年好昂!”
来客打头的大声说着,后面跟着的人也会应和上,在宋向文的村子,百年是不磕头的,相互问一句就可以。
主家里的长辈就会回着:“都好都好,恁都好昂!
来来来,进屋吧!”
跨过房门门槛,进到主家屋子里,人少就一人一个马扎或者坐在倚靠在炕上,人多就一起站着。
坐就都坐,站就都站。
进了屋子,主家开口的第一句永远是劝来客落座,而来客如果跟主家熟络人又少,坐下喝两口茶水,如果人太多又要赶着去别人家,就会回一句“一年到头净坐。”
表示着这一年过的很舒服,又是舒坦的一年。
随后,主家就会把瓜子糖果的小盘子端到客人面前,并开口,大多是使劲的夸赞这些晚辈,“恁望望,这些大个子,怎么长的,这些青年长得真好,你看看这个,真事儿的,不敢认了,真好。”
主家不吝啬夸奖,小辈们听到长辈这样夸自己,多是害羞,跟着父辈出门的,父辈就会接过去“还行还行,他们这代人享福了都。”
一代比一代享福,宋向文从童年记事儿就一直听,有的时候搞得他还很烦,自己就会嘟囔“每一代都有不容易的地方。”
简单的聊过几句闲天,下一波拜年的团体就进门了,屋子里面的客人就会向主家告别,说着“我们再去下一家看看,还有不少家得转转。”
可不敢说去谁家,万一两家关系不好,主家大过年的听了心里不舒服,难免会背地里絮叨两句“这孩子真不会说话。”
来给宋召华拜年的晚辈出了门,宋召华就带着儿子宋向文闺女宋婷来到了隔壁的爹娘家里。
宋召华向自己的爹娘拜了年,宋向文和宋婷也跟着拜了年。
因为家里不能空,刘二姐就暂时不去,等到宋向文二爷爷家已经搬到城里住的叔叔带着他们的孩子媳妇回家,她再去。
况且,前几年跟婆婆关系闹得那么差,她也不愿意进婆婆家的门。
宋向文的印象里,爷爷奶奶没给过自己压岁钱,这也是刘二姐愤愤不平地事情中一件经常说起的事情。
其实宋向文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合理,不给就不给呗,给了也得上交给刘二姐。
刘二姐初一早上就会把给宋向文的一百块钱收回来,告诉他“文文,你的压岁钱我给你保存着留着给你交学费昂。”
宋婷的就不收,因为宋婷已经大了,可以拿钱了。
既然都不是自己的,那给不给在童年时期宋向文的意识里面就不那么重要了。
在爷爷家坐了一会儿,二爷爷家的两个叔叔就来家了,他们一人开着一台小汽车,拉着自己的儿子媳妇还有自己的父亲。
宋向文的二奶奶在他记事儿之前就去世了,只在刘二姐的只言片语中才有一点点印象。
宋向文的大叔和二叔每年回家都会带很多礼品给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一年到头回不来,也就年三十回家上坟有的时候能扎一头,大部分都是初一回来看看,也许是觉得有些亏欠,带来的礼品堆起来比宋向文还要高。
自己的两个叔叔,在大叔老婆的亲弟弟开的公司里面工作,大叔是管理,二叔是货车司机,挣得都要比宋召华这样的指望着老天爷吃饭的农村人多得多,给起来压岁钱也是相当大方,给宋婷和宋向文,一人二百元,比刘二姐过年夜里给的还多,而且还不会要回去。
当然,这四百元钱,还是会被刘二姐收回去,姐弟俩都不能自己拿着。
刘二姐说“我们不给人家送礼,人家怎么会给你,你爸爸一年两次骑着摩托车那么远去看你二爷爷,那次带的东西少了?”
宋向文家里面的拜年小团体就齐了人,一大帮子中年的青年的童年的男人就出了门。
大叔,大叔家的哥哥,叫轩轩,二叔,二叔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大田,小儿子小田,名字取得倒是好记,再加上宋向文和宋召华,总共七个人。
大叔二叔的媳妇,和刘二姐、宋婷一起在宋召华家里看着电视聊着天等着他们中午回来,宋向文的二爷爷宋立杰在哥哥宋立典家陪着宋立典两口说话。
等到拜年回来,两家人就不吃饭了,开着车再回城里。
从宋向文家出门,向南,按照距离的顺序,基本上走遍了后街的每一条胡同,后街逛完了,过马路,走一段很远的路,要向东走到东河边,沿着东河边向南走一段路,拜访一个高龄的本族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