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不切实际的烂漫早沉淀在权利追逐中,因此梦迢眼眶内转瞬即逝的一点倾慕,在他心里也是不切实际的。
他的笑空浮在脸上,转身躲避开了。
窗外月亮也虚浮着,照着满园怪石,乱树,影儿芜杂吊诡地匝了遍地。
清雨园这头也有几分吊诡,送梦迢归家的人回来时,赶上董墨刚送了柳朝如归去。
三更已过,原该熄灯歇息的,他却不睡,叫了斜春男人来跟前问话。
斜春男人从前是董墨贴身的小厮,成了亲,就成了管事的,却仍旧改不了常年惧怕董墨,在跟前陪着一脸笑,“大姑娘吃醉了,到家便倒在床上嚷嚷着要茶吃,丫头们帮着瀹了壶茶,就告辞回来了。”
闻言,董墨冷蹙额心,“我叫你们送人回去,就单是送人回去?”
斜春男人忙分辨,“想留下伺候姑娘来着,可那巷子里嘴杂,怕给姑娘惹什么闲话,不敢多留。”
暗窥董墨稍展眉头,他便把灯挪近些,笑了声,“姑娘一到咱们这里来,就觉得这园子热热闹闹的,有个家样子。
爷讲是不是?”
董墨乜他一眼,拇指拨转着食指上的扳指,面色无情无绪,“你想说什么?”
“咱们家还有两位爷的婚事没敲定,等想到爷这里来,不知道什么日子了。
小的瞧得出来,爷心里待这位银莲姑娘是有些不一样的,既如此,把她娶进门来,岂不好?”
“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帮着她说话。”
董墨勾着唇笑了下。
“爷可是冤枉小的!
小的哪敢要旁人什么好处?只以您的事情为尊!
按说门第配又清白的姑娘京里头多的是,可没几个入得了您的心。
我晓得您心里有顾忌,怕这位银莲姑娘来历不明心怀叵测。
但话说回来,咱们府里头一大家子人,谁不是知根知底一脉同根,未必对您就有诚心?”
董墨两个指头敲着炕桌,笃笃哒哒响得迟缓。
斜春在罩屏外,一面归置东西,一面轻咳了声。
她男人听见,又壮着胆子道:“依小的看,要么,您就把那些芥蒂怀疑且放一放,只管跟她好;要么,就断干净,往后不来往走动,免得,乱您的心。”
乱么?董墨沉默着检验,心的确像被千丝万缕捆绑着,但仍然有鲜活的、喧嚣的、汹涌的什么,拼死朝外挣。
他没法再预计那些终年萦绕的绳索还能不能束缚住他的心跳。
只看到槛窗空悬的圆月,恰似如影随形的孤独,空荡又浩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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