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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一双笑眼弯弯地斜照出来,柳朝如便敛了神,提着几包点心供到炕桌上,朝她打拱,“给您拜年,您金体可安?”
老太太噗嗤笑一声,“回回都是这一句,仿佛我明天就要老死了似的。”
“您半点不老。”
满屋里的丫头也经不住捂嘴笑,像瞧个书呆子似的。
被老太太扫一眼,便各自忙去了。
里间清静下来,能听见窗外朔风回响。
老太太徐亸香肩,朝榻那头一指,“你坐。”
忽生一点媚态。
也不知怎的,好好一个年节,女婿不在,女儿也撇下她去了,剩下个梅卿,却与她心不近。
她的心空了许多日,只觉人间皆是烦闷处。
好容易今番常少君抽空过来,又叫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坏了事。
于是她那点坏心辄起,要捉弄他,故意收了长辈的款,摆出些年轻女人的媚冶。
“朝如来得不巧,玉哥儿有公务在身,往齐河去了。”
亏得她相貌年轻,体态轻盈,这一副娇意从那杨柳之腰里散出来,愈有别样风流,
愿以为会惊吓到柳朝如,谁知他不慌不乱,抬手拱了拱,“我是特来给您拜年的,孟大人在不在倒不打紧。”
老太太歪着肩笑了声,“亏得你想着。
你年前请的媒妁往家来了,换了庚帖去,你瞧见了?请人合过没有?”
“我不大信这些,不过是按礼按制请个先生合一合,说的无非都是些吉利话。”
听他这澹然语调,像是不大把这门婚事放在心里。
老太太原以为他是为攀上孟玉才答应结这门亲,又或者贪恋梅卿貌美。
如此看来,却又不是。
她不禁探索地将他望着。
正好丫鬟上了茶来,茶烟乍起,像是一张半明幕布隔在二人中间,使柳朝如湖绿的道袍多了些湿意,像清晨落满露珠的密长草丛,不知里头藏着些什么蛇虫鼠蚁,或是一场灿烂的曦微。
她抿了口茶,提起梅卿,“小女也在家闲着呢,我叫她来说会话,正好你两个也见一见。
如今定下媒妁之约,见一面倒不要紧。”
柳朝如望她两眼,将胳膊肘搭在案上,蜷着拳抵在唇上,似乎笑了,“不好叨扰小姐,我来给您拜过年就要走。”
老太太倒有些琢磨不明白了,眼皮垂下去,复把茶呷一口,一时无话。
柳朝如窸窸窣窣地把一个牛皮纸包拆开,是一包杏铺,一颗杏切开四瓣,裹着糖色亮锃锃的。
炕桌上原有个果脯小攒盒,还打开着,里头也是各色脯子。
他兀自取了里头的银果签,将攒盒收到榻后的小几上,插了一片杏铺拂袖送去,“八宝斋的,不知合不合不您的口,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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