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就此以为已经成功打消了雍正的疑虑和戒心,那便真的是很傻很天真了。
想要活下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为自己出人意料的言行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一个让雍正可以相信,愿意相信,或者即使不信也找不出破绽的借口。
当雍正走进奉辰苑正殿内,看见胤禩正在小口的喝着内侍递过来的温水。
也许是御医的施针救治起了作用,只见那人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似有了几分力气,能够起身在床上靠坐着。
雍正心里闪过数个念头,终是开口问道:“身子如何?可是觉得好些了?”
此时又有内侍端来了汤药,雍正竟自然的接过来,递到暮朝手中,道:“这是御医开的汤药,都是良方,你快些趁热喝了。
朕见你身子已有了些起色,只是还需细细调养。
想来假以时日,必能痊愈。”
暮朝听了雍正的话,心里一阵嗤笑,面上却是不显,只是低头乖顺的接过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雍正看着那人乖乖的用了药,喝药的时候动作流畅、毫无停顿,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竟闪过一丝疑惑。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问题所在。
正在思量间,却见那人面露痛苦之色,一把将自己推开,竟是趴在床边将方才刚喝的药一口一口的呕了出来,浓黑的药中竟然还夹杂着几缕血红。
雍正心里不由得一紧,缓缓升起一股不祥,紧接着又是一怒,大声呵斥着内侍去将几位御医传来为胤禩诊脉。
暮朝在内侍的服侍下,擦净了嘴边的秽物,靠在床边喘息着,心里暗暗气恼。
心想这苦肉计果然有效。
若想打消雍正的疑虑,首先第一步,便是示弱。
只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这苦肉计的虐身程度甚至有些超过了暮朝自己的预期。
也许是被雍正的训斥吓破了胆,这次的御医们来得十分迅速,甚至在跪地行礼时依旧气息不稳。
只是望见皇上那黑漆漆的面容、感受着皇上身上不住散发的冷气,御医们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
按照皇上的旨意依次上前为暮朝诊脉后,神情更为紧张,脸色更是凄苦。
“你们昨日不是说只要吃了药,就会好些吗?为何吃过药后,不但没见好,反倒全都吐了出来,甚至还呕出血来。
你们说说,这是为何?”
雍正的声音低沉,语调舒缓没有一丝起伏,但却让跪在身旁的御医们抖得严重了几分。
雍正身边的近侍大臣们都知道,这位冷面帝王要是对你大发雷霆、厉声训斥,那么这是好事,这说明你在皇上心中,还是有着些用处的。
可若是皇上语调平静,面无表情的问责,那么这便是天大的祸事,这说明皇上已经怒极,并且认为,你连训斥的价值都没有了。
接下来,很有可能便是革职查办,甚至失掉性命、祸及家人。
为首的一位御医哆嗦半晌,颤抖着回禀道:“非是奴才等不尽心医治,只是……已是油尽灯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尚未说完,便被皇上一脚踢在心窝,盛怒之下,这一脚力气属实不小,御医不敢喊痛,赶忙跪好身子,又听得皇上怒道:“废物!
朕养你们这群无用之徒有何用处?”
还要发作,却被一句虚弱的“皇上”
打断了思绪。
见皇上发火,殿内的内侍均已跪倒在地,此时听见那人竟敢打断皇上的训话,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惧怕。
暮朝缓缓起身,挣扎着跪倒在雍正腿边,谦卑的以额触地,悲声道:“奴才身负重罪,死不足惜,却蒙皇上圣恩,准许御医为奴才医治,已是万幸。
奈何奴才已是大限将至,终究与他人无干。
望圣上明鉴,饶恕御医与一干内侍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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