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慵慵笑道:“繁花似锦,才不会有专宠之虞。
皇上既然喜欢,本宫又何必去碰这子?”
进忠担忧道:“小主不怕那些低贱女子夺宠,说来您协理六宫,这些话小主不劝皇上,怕旁人劝了也是无用。”
嬿婉轻轻一嗤,取了一枚蜜渍樱桃放在口中,雪白贝齿一咬,一点鲜红的汁子溅在进忠脸上。
进忠涎着脸笑,也舍不得擦。
嬿婉啐了他一口,正了正发髻上一枚九转碧玉赤金瓒凤步摇,精巧繁复,金翠灿烂,凤口里衔出几缕细小的流苏穗,红缨珠络缀着嫣红珊瑚细细垂在耳边,沙沙地摩挲着她保养嫩腻的脸颊。
她坐起身,莞尔笑道:“进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本宫只是协理六宫,你也只是御前的副总管。
有些事,何必咱们操心,自有人顶着,咱们安享清闲就好。”
进忠眨巴着眼睛听着,犹有不放心之处,“小主说得是。
只是太后娘娘如今实在是不理事儿,皇后娘娘也不过是个木呆儿,立在那里好看罢了。
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也只有您一个。”
嬿婉将绢子丢到进忠手里,示意他擦去面上的樱桃汁子,那指甲染成粉红色的春葱玉指戳在他额上,“你在皇上跟前多年,这般得宠,是因为比你师父李玉能干么?不过是嘴甜心思活络,懂得讨皇上喜欢。
本宫也是如此,侍奉皇上多年,仅仅膝下儿女成群便是了[花-霏-雪-整-理]么?当日的金玉妍何尝不是连生四子。
要紧的是讨皇上喜欢。
这几年皇上和皇后娘娘怄气,本宫事事顺着皇上的心意,才能到了如今。
便是皇上真要收了这些歌舞美姬,本宫也只有赞成没有反对的。”
她低眉见进忠只为自己担心,略含了几分矜持的得意,“你不必担心本宫斗不过这起子贱人,本宫也不屑和她们斗。
即便没有她们,皇上也常有新宠,哪一个不比那些蹄子出身高贵。
若是她们真进了宫,宫里乌泱泱的嫔妃不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盯着她们,哪里还需要本宫动手?”
进忠这才落定了心意,满脸堆笑应承着。
嬿婉又问:“上回跟着过来的女先儿昭柔,这几日怎不曾见?”
进忠舔着舌头低笑道:“就是会唱评弹,还会什么新鲜招儿?皇上听得腻味了,叫人好生送回了扬州。”
嬿婉似信非信,“真的丢到九宵云外去了?”
进忠不敢隐瞒,“是命人用金宝嵌饰的锦幰钿车送回扬州,还赐予她一对玉如意、金瓶和绿玉簪,甚为厚待。”
嬿婉长舒一口气,“只要皇上最近腻味了,便是赏赐丰厚些,也当是这些日上取乐的花销了。”
进忠踌躇着道:“是,是。
昭柔虽然去了,可知府新荐了一位姑娘来,叫作水沐萍的,皇上喜欢得紧。”
嬿婉春山暗蹙,轻鄙道:“这个又是什么来历?不会又是评弹的女先儿吧?”
进忠搓着手,不知该怎么说,嬿婉蹙眉,“有什么不可说的,左右离了宫里,皇上是没什么忌讳的了。”
进忠只得道:“是个歌伎,秦楼楚馆里第一把好嗓子,最会唱俗语俚曲。
知府说皇上要了解民情,最合宜听这些,所以两日前送了来。”
嬿婉一惊,死死按捺住了,问:“皇后可知道了?”
进忠思付着道:“师父和我、进保都知道了。
想必皇后娘娘也会知道。
在行宫里出入,哪里瞒得住。
为了前头昭柔的事,皇后娘娘已经严禁底下的奴才多口了。”
嬿婉愁肠百结,道:“你先回去,仔细留意着。”
进忠答允着,恭谨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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