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就是小肚鸡肠,他那时的一句话让她耿耿于怀到现在,总惦记着要设法扳回一局。
所以这种问题上,男人该服软还是得服软,他抿了口酒道:“我要是同你家老太太说四姑娘貌美如花,我怕明儿你就被收拾好,送到我房里来了……四姑娘不是很有抱负,一心要做正室么,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我是不会夸你美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清圆听完了,心里一阵怅惘,这人实在很会说话,倒叫她不知该不该继续刁难他了。
只是他一口一个娶妻,她这头先答应了李从心,这事不能转圜了,要是又和沈润纠缠不清,实在不是一个正经姑娘的作为。
她朝院门上望了一眼,“我原是来瞧芳纯的,现在看来见不成了。
殿帅,我还是先告辞了吧,回去得太晚,怕太太又要说嘴。”
他幽幽道:“二姑娘和三姑娘不是进宫应选了么,节使夫人还有闲情管你?”
清圆咦了声,“殿帅怎么知道她们应选了?选妃不是同殿前司不相干么。”
“内侍省和殿前司有些往来,我关心四姑娘,自然也关心谢家。
万一我一个疏忽,她们把你送进宫了,那还了得!”
他言罢顿了顿,又问她,“你不担心二姑娘和三姑娘万一选上了,会对你不利么?”
清圆笑了笑,“宫里的水,不比谢家深么,二姐姐那样的性子……殿帅大约会觉得我有些恶毒,我倒希望她能进宫,也免于让我动手。
这世上弱肉强食无处不在,她事事喜欢压人一头,在宫里活不到明年清明。”
沈润失笑,“看来是我多虑了,我原想着分发玉牌前将她拽下来的,听你这么一说,让她进宫倒也不差。
回头我和掖庭令知会一声,不叫她入神龙殿见驾就是了。
那些宫女子,一辈子老死在深宫的多得是,过程子调到上阳宫,这事就办完了。”
若是现在有外人,听见他们这样的谋划,大约会心惊不已吧!
多像财狼虎豹合计害人,只是奇怪,两个人商议起这种事来,竟能那么气定神闲,那么一拍即合。
清圆苦笑,“我回谢家之后,好像变了很多。
我也学得她们一样,开始事事算计,心肠毒辣。”
沈润撑着额问她,“那你想回陈家去么?”
她点了点头,“我想回去啊,我自小在陈家长大,祖父和祖母都很疼爱我……”
“只是横塘偏僻,我想见你一面都很难……”
他沉吟了下,深邃的眼眸又望向她,“云芽,这个名字比清圆更适合你。”
她微怔了下,可是,那名字已经离她很远了,回到谢家后她就排了序,成为那些姐妹中面目模糊的一员。
现在提起唤了十几年的闺名,渐渐生出陌生感来,也不忍去亵渎它,她整日工于心计,已经配不上那纯洁的两个字了。
然而自怨自艾完,她又发觉有些不对劲,“殿帅怎么知道这些?你派人查我了?”
他眼波一漾,“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四姑娘倘或为此惊讶,大可不必,我不光知道你以前叫什么,连你几个月长牙,尿床尿到多大,都一清二楚。”
清圆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殿帅,你不能利用职务之便做这些事,你们殿前司可是圣人驾前最风光的衙门啊。”
他听了哂笑,“风光只在人前嘛,殿前司承办的差事多了,只要有必要,夫妻间床上的私房话都算不上秘密,更别提你的那点小事了。”
所以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在他面前你没有什么脸面可言,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也知道。
可又没有办法,人家吃的就是这行饭,瞧着那么体面的衙门,其实做的就是这样不体面的事。
不过他总算还有一点好,知道问她一句:“四姑娘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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