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陆听寒问:“难过吗?”
“还好。”
时渊实话回答,“但是很意外。”
他想起,他和夏舫无数次走过街头,张贴海报,想起夏舫神秘兮兮地说,程游文暗恋秦落落,你注意的话是能看到出来的,想起夏舫请他吃的米布丁,热腾腾的,带着甜香;他又想起,夏舫爱过的那人是个骗子,他的母亲在风阳城病重,想起聚会的最后,夏舫边哭边说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们。
过去的种种,堆叠在一起。
他不太难过,却困惑地蜷起了尾巴。
“时渊,”
陆听寒说,“每个人立场都是不同的,无法相互理解,也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时渊:“噢……”
车子拐弯,他头晕,身子晃了晃。
陆听寒说:“不必去纠结。
你会遇见很多人,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艺术家,他们大部分都是过客,有人一心为艺术,就会有人为钱权着迷,每一人所求不同,都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只有立场一致的才能并肩走下去。”
他在宽慰时渊。
可这一瞬,时渊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荒原,想到了那些诡谲的怪物们,死去的战士,冰冷的手枪,凝固在水晶中的蓝蝴蝶。
他低声问陆听寒:“……那你的立场是什么?你想成为哪种人?”
前路的灯更少了,今晚星月不敢露面,轿车就这样驶向黑暗。
车辆有夜视系统,环状装置的车把手,独立供氧系统,油箱装有特殊的防爆泡沫,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车,即使放在末世前,也会因其性能而闻名,但那片黑很浓郁,是连大功率车前灯都无法撕破的幕布,轿车漂泊其中,像漆黑海面上的一艘孤船。
陆听寒没回答。
很久之后他说:“我可以是任何人。
人类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时渊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个他一直知道的答案。
从见到陆听寒的第一面、就知道的答案。
人类的麻醉药对时渊很有用。
在身体机能上他从不特殊,血检查不出他是怪物,他会被乱石划伤,也会被药物影响。
或许是变成人类之后,有了他们的感情,也就有了他们的软肋。
可那有怎么样呢?
他能听见荒原的万千声响,每到深夜它们呼啸而至,他知道,他们是同源的。
时渊的尾巴蜷得更紧了,然而下一秒,陆听寒伸手压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了肩头。
他手上用了点劲儿,是略带强势的态度,两人呼吸交融在一起。
“你呢?”
陆听寒闲聊般问,“如果有机会,你想当什么样的人?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么?”
“我也不知道。”
时渊很纠结了,“我不喜欢钱,我怕孤单,需要别人的陪伴。”
陆听寒终于缓和了神情,揉了揉他的脑袋。
时渊继续纠结:“硬要说职业的话,我觉得哪种都不错,演员音乐家木雕工,或者播音员,都很有趣。
你觉得呢?”
“嗯。”
陆听寒说,“等战争结束了,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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