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叶淮。
文晚晚怔怔地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的男人,惊诧懊恼之中,竟然忘记了挣扎。
记忆被迅速唤醒,叶淮,字南舟,辛戌年生人,年方弱冠,貌若好女,残暴狠辣。
这一切,临走之前,皇后的人都曾告诉过她。
可笑她直到真相大白,方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叶淮着她,凤眸里的神情晦涩不明,他轻轻拂了下她额前的碎发,低声道“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叫南舟,是你自己不记得。”
不错,他一开始就告诉了她,是她自己没想起来,南舟就是叶淮。
文晚晚发觉,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但他的神情,却那样理所当然。
文晚晚很有点想笑。
果然是他,瞒了她这么久,一旦被人当面揭破,头一件要做的,却是把自己撇清。
他不曾骗她,都怪她没有想明白。
这么个骄傲的性子,怎么也不肯落了下风呢。
文晚晚笑出了声,心里却有些发苦“不错,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没想起来。”
与他诸般纠葛,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认。
叶淮听她的语气格外轻淡,心里却没来由的一紧,下意识地把她又搂紧一些。
文晚晚没有挣扎,只抬眼着他,轻声道“南舟,你放开我。”
叶允让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一步,向着文晚晚伸出了手“阿晚,到朕这里来。”
“皇侄,非礼勿言。”
叶淮轻嗤一声,拦在了他面前,“她是我的人,你该叫她婶婶。”
叶允让着文晚晚,神情里带着一点执拗,轻声说道“阿晚,你的伤好点了吗朕一直记挂着你。”
越过叶淮的肩膀,文晚晚向叶允让,更多的往事涌上心头。
春日里,他在水边给她把风,她挽着裤腿跳下御河摸鱼,手指长短的小鱼拿柳树条串成一串,两个半大孩子猫在英华殿后,偷偷摸摸烤了半焦糊的鱼,你分一条,我分一条。
夏日裁衣,英华殿分到的料子又是别人挑剩下的,他闷闷不乐,她便学着自己做衣裳,费尽心思搭配好颜色款式,尽力把那些颜色沉闷、花样老旧的料子,做成少年人喜的样子,头一件缝
好的是件中单,针脚不均匀,线也缝得歪了,可他是那样喜,每天里都穿,直到领子磨得毛了,袖子上破了洞,也舍不得换。
秋日中元,后宫祭祀亡人,皇帝早已忘了他那早逝的母妃,他闷坐在后殿发呆,她带着他去御河放灯,教他对着河灯许愿,祈祷亡故的亲人来生超脱。
她也做了河灯,两盏放出去沿着河水流下,银红的灯火明明灭灭,他记得她的履历上父母健在,问她是在祭奠谁,她告诉了他自己的秘密,他握着她的手,脸上带着不合时宜的欢喜,头一次叫她阿晚。
他在她耳朵边上悄悄说道“阿晚,我们两个有秘密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冬日深夜,宫女的房间滴水成冰,柴炭潮湿,火还点着,先抖了一地的烟灰,她冷得睡不着,他就把自己分例里为数不多的银霜炭都给她,给她烧了手炉脚炉,他拨着手炉里的火,轻声对她说“阿晚,等我到了年岁分封出宫,一定让你有用不完的好炭。”
一转眼又到春日,他十六岁时,皇后要给他挑选侍寝宫人,他向皇后求了她,可最后,分给他的却是皇后身边的宫人,而且,他还不能不要。
那天他守着她坐了一夜,天亮时向她笑了一下,道“阿晚,我以前都想错了。”
从那以后,他留在英华殿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出去走动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很忙,她时常到深夜才能见他一面,他总是急匆匆地跟她说“快了。”
两年前,他分封为王,即将迎娶皇后的侄女,她被调去尚药局。
他寻来了一块上好的翡翠,琢了一只贵妃镯,镯心做了扳指,他给她戴上那只翠镯,自己留下了扳指,他说他们就像镯子和扳指一样,一个心里,装着另一个,他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阿晚,等我。”
她抽出手,摇了摇头。
她猜他大概是不会再出宫了,可她想回家,她想家了。
他难以置信地她,着她眼中含泪轻声向他央求“等将来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他终是不肯答应。
他登基为帝,销毁了她所有的户籍档案,他给她做了新的身份,所有的文牒上都写着文晚晚的名字,他对她说“阿晚,再等等,朕会
光明正大地娶你。”
她没等到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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