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察觉安屈提言辞越发激动,穆悉德无奈言道:“我又何尝不懂,但有些事强求不来。”
“所以我觉得,不能安于现状。”
安屈提认真说道:“如今万千教众一盘散沙,需要有人将其团结起来。
摩尼珠此物引得西域动荡,或可趁此机会,以恭迎圣物名义,出面索取,从而将屈支城打造成祆教一处全新圣地!”
穆悉德微微一惊:“你……你可知这种做法,必定会引来大夏朝廷提防!”
“我教弘扬圣智上道、光明威德,大夏朝廷怎会阻挠?”
安屈提冷冷笑道:“又或者说,夏廷上下也不过是一帮异种异教,国中之人满腹罪恶污秽,亟待大光明尊施无上威德以净化恶秽。”
穆悉德这下不说话了,他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位安屈提心存狂想,不光是要出手争夺真假难辨的摩尼珠,搞不好与那些打算以教立国的人同路。
安屈提问道:“穆长老,你意下如何?”
“我如今只是一介寻常教众,哪怕是受他人推崇礼遇,也无权过问太多。”
穆悉德婉拒道:“何况我听说,掌握摩尼珠的茂才社在前段日子已经离开了屈支城,想要索取也无处下手。”
“如果摩尼珠重返屈支城,穆长老又打算怎么做?”
安屈提穷追不舍。
穆悉德猜出对方用意,于是板起脸说:“如果摩尼珠真是我教圣物,那我自然会据理力争,务求安置在此,受教众供奉瞻仰。”
得到答复的安屈提表情微妙,不置可否,穆悉德沉声道:“你不是为了求学而来,而是希望我协助你夺取摩尼珠,对不对?”
“夺取摩尼珠只是第一步。”
安屈提也不再掩饰,淡笑道:“西域这处往来通商之地,汇聚天下各方财货,只要牢牢掌握住,祆教便有源源不断的财力,可供我等在各地培植人手、蓄养兵士,更能通过财帛收买夏廷官吏,让大夏天子罢废昔年禁令,从而使得祆教在中原大行其道,远胜过往!”
穆悉德曾经作为祆教中地位崇高的持法萨宝,不可能对光大祆教一事毫不动心。
可这些年的阅历告诉他,安屈提这种做法对于大夏朝廷而言,形同谋逆。
十多年前祆教被大夏朝廷禁法毁寺,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中原各地的祆教教众妄自兴聚,对中原佛道两家多有诋毁贬斥的言行,甚至有人借祆教之名作乱,自称明尊降世、啸聚乡野,立刻引来大夏朝廷全力扑杀,大量教众被流放至偏远州县。
尽管西域地界上祆教教众甚多,夏廷见此形势并未赶尽杀绝,但要真的把事态闹大,穆悉德毫不怀疑夏廷强令都护府痛下杀手。
穆悉德何尝不想为广大教众争取更多?又何尝不想在西域一带振兴祆教?但事情总归有可为、有不可为,他不愿意为了满足心愿,将万千教众拖入地狱。
“安老哥,我老了,你也老了。”
穆悉德放下长老的尊贵严肃,像是邻家老者劝告亲朋,语气温和:“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够做的。
祆教虽然发源于波斯,却不必强求一国一教。
我见大夏之中三教并立,彼此争鸣较量,可见不同地方也有着不同风尚。”
安屈提嘴角微提,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么说来,穆长老是不愿意参与此事了?”
“恕难从命。”
穆悉德摇头说:“安老哥,我也不希望你插足太深。”
安屈提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也罢,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穆悉德听出对方不愿放弃,只好说道:“不论如何,身为教友,此次相谈之事我不会向他人提及,还请安老哥珍重。”
“你也……珍重!”
安屈提说完这话,倏然抬手按在穆悉德头顶,二人周身孔窍顿时焕发光明。
那名叫做郭利贞的汉人向后避开,顺便站在门边,防备有旁人闯入。
“你、你……”
穆悉德意图挣扎,却被对方牢牢压制,动弹不得。
安屈提语气威严,仿佛天上神明一般:“穆悉德,伱备受教众尊崇,却如此尸位素餐,不能光大祆教,屈身侍奉汉儿,放任万千教众与你一般沉沦这处恶秽群魔创造的世界,这是最大的玷污、最大的亵渎!”
();() 穆悉德此刻已说不出话来,体内气息被抽摄一空,本已消瘦的身体迅速枯败下去。
当穆悉德周身散发的光芒褪去之后,一具断绝生机的尸体扑倒在彩色毛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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