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的火炮次第轰鸣了起来,数门大小火炮漫无目的的向着黑暗之中炮击,却完全不知道有没有击中目标,黑夜之中除了偶尔响起的号角和轰隆的脚步、马蹄声外,没有传来一丝哀嚎之声,清军军纪中明令战场喧哗者斩,显然对面的军纪执行得不错。
老山西皱了皱眉,扯掉左手厚厚的皮手套,伸手在空中感受了一会儿,看着义军军阵中稀稀拉拉亮起的星光,轻轻叹了口气:“难怪这支清军会出现在这个方向,逆风而战……咱们的火铳队怕是要出大问题了!”
老山西预料不错,一阵锣声响过,义军火铳手第一轮齐射炸响,但铳声却无比的稀疏,一队之中只有两三杆火铳击发,其他的要么火绳被风吹灭,要么火药被风吹散,大多哑了火。
绿营欠饷多年,江西绿营“以欠饷计之,旧欠尚未补完,新缺又经半载,以粮料计之,三年全欠、未见颗粒”
,绿营官兵每日都忙于生计挣扎,三日一操早已流于形式,就算操练之日,往往发下的火药弹丸也会被偷去贩卖以糊口,甚至驻地之中还有专人收购。
这样一支疏于训练的军队、这样稀稀拉拉的铳响,能打中多少隐藏在黑暗中的目标?老山西一点都不抱希望。
而且以那些绿营兵缓慢的装填速度,他们连第二轮铳恐怕都打不出来,黑暗之中震天的脚步声已经换成了闷雷一般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清军的骑兵正在逐渐提速,准备最后的突击。
义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队后的军官大吼大叫着,督战的亲兵人人手里都提着好几颗人头,但依旧有不少兵卒扔下武器悄悄逃跑,本就略显散乱的军阵愈发的混乱起来。
弓弦如波浪一般响过,羽箭蝗虫一般飞入黑夜之中,但一名弓箭手的训练成本要大大超过一名火铳手,这些平日里饭都吃不饱的绿营兵自然没什么心思训练,射出的羽箭大多绵软无力,甚至有不少刚刚飞射而出便被迎面吹来的寒风裹得四散坠地,它们的杀伤力也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对面的清军也展开了反击,远远几处火光闪过,炮弹撕裂空气的呼啸声让老山西都感觉到无比刺耳,几发炮弹射在一组军阵前,又高高跃起、横冲直撞,惨叫声裹着肢体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血腥味在空气中肆意弥漫,那一组军阵只坚持了一瞬便轰然而散,无数兵卒惊叫着丢下武器逃跑,任由后方督战的军官鞭抽刀砍也不停步。
义军的锣鼓变了个节奏,两翼的骑兵向着黑暗之中扑去,义军的指挥官是想用骑兵掩护步队重新组阵,但骑兵是个更耗钱粮的兵种,这些长期欠饷、甚至偷偷将战马卖了只能骑乘驮马的骑兵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老山西一点都不看好。
“去把各寨的弟兄都集结起来,咱们准备趁乱离开!”
老山西回头向刘明承吩咐道:“此战已是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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