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养马之事,你自去管,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不管。”
此番话实在是倨傲强势,冲得可以,还把苏晏这巡抚御史贬低成了养马官。
苏晏却不立刻发怒,转而问周之道:“陆御史的意见,知府大人以为如何?”
周知府吃不透新来的苏御史的底细——看着过于年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但说起话来又声东击西,叫人摸不清套路。
他在京官中亦有关系,听其中一个语带嘲讽:今年恩科有位新贵,颇得圣眷,太子与豫亲王也喜欢他。
其人很会蹦跶,在京城咬了这个咬那个,落下一地鸡毛,结果不止搭上了锦衣卫指挥使一条命,还把国戚侯爵也整个半死。
若是他去陕西,周大人你可得小心着点,别被他咬了。
又听另一个赞口不绝:今年恩科有位才子,以官微年少之躯,怒敲登闻鼓,勇闯奉天门,面斥权贵奸臣,列其十二大罪,呈其如山铁证,最终替恩师洗冤昭雪,使权奸伏法。
实乃贞臣风骨,清流楷模!
若是他去陕西,周大人你不妨多多结交,此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周知府面对截然相反的评价,不知该听谁的好,最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多听少发表意见。
见苏晏问到自己,周知府抚须说了个千古名句:“嗯……唔……哎。”
陆安杲暗恼,用眼神瞟周知府,示意他别和稀泥,勇敢站出来为真理呐喊。
周知府被他逼得没奈何,斟酌后开口:“苏御史你看,陆御史说得颇有几分道理……”
苏晏打断道:“知府大人的意思是赞同他?”
周知府又开始“嗯唔哎”
,陆御史用杯盖撇着茶沫,下巴抬得老高。
“三人投票,两人赞同,按理说我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
苏晏遗憾叹口气,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这里却不止三个人。
在我表态之前,还是先听听那位的说法罢。”
周知府左右一看:“那位是哪位?”
陆安杲冷嗤:“故弄玄虚!”
苏晏从宽大的官服袍袖中,抽出一个黄帛卷轴,正容峻声:“圣旨在此,请两位大人聆听圣训!”
陆安杲手一抖,茶杯险些坠地,滚烫茶水泼到大腿上,烫得他跳起来,忙不迭把茶杯往桌面一搁。
那厢,周知府对此反倒有所意料,整了整官服下摆,朝苏晏手中的圣旨跪下。
陆御史也只好跪下。
苏晏用足尖踢了踢他的膝盖:“跪歪啦,陆兄!
这道敕谕不是给你们的,是给我的。
我又不是宣旨太监,跪我做什么。
朝东北紫禁城的方向跪呀!”
陆御史咬牙,挪动膝盖,转身向东北,震声道:“臣陆安杲聆听圣训!”
“臣周之道聆听圣训。”
“……陕西近来官不得人,马政废弛殆尽。
今特命尔前去彼处,督同行太仆寺、苑监寺官专理马政。”
苏晏在这里停了一停。
陆安杲抬眼看他,面上颇有得色:你看,朝廷就命你专理马政,谁给你的权力手伸那么长?
苏晏微微一笑,继续念道:“除马政外,吏治、边军、安防、农商等一应涉及,若有不得理处,亦由尔便宜行事,全权节制。
巡抚、巡按等衙门不得干预尔职。
陕西都、布、按三司以下官员,唯尔所统,俱听尔约束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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