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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眼尖,一眼看到巷口那个穿豆绿色衣衫的小丫头正是罗家的丫头,刚才在朱雀大街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原来这个鬼丫头早都溜回来。
罗大婶也看到了自家的小丫头杏儿,气不打一处来,快走几步上前呵斥道:“你个死蹄子,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只交待你一件事,就是护好阿圆,一转身你倒没了影,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杏儿也才十一二岁,身材瘦小单薄,早在罗大婶的大噪门吼她时,肩膀缩到一起,头快埋到腰上,像蚊子似的轻哼哼,“在前头街上遇见一个同乡的姐妹,才说了几句话,姑娘就不见了,奴婢怕走丢了,只有顺着路回来等着。”
见杏儿一副小可怜样,罗大婶的气也消了一大半,横了一眼,轻叹道:“先回去,这都站了大半日,阿圆也该饿了,叫赶紧备饭。”
罗大婶刀子嘴豆腐心,历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听着话音,杏儿便知道躲过一劫,痛快地应了一声,转过身撒丫子向罗家跑去。
忆君看得可笑,拿出好话哄罗大婶:“还是娘亲心慈,大家背后都在夸您呢。”
罗大婶伸手戳向女儿额头,唬着脸说话,“少给我灌迷魂汤,杏儿整天不着调都是让你给惯的,可是说好了,我只饶她这一回,若下次……”
“全凭阿娘处置。”
忆君接话道,母女两人相视一笑,说说笑笑回了家。
罗家所在的这条街叫青鱼巷,前后几个街巷住的全是京中芝麻小官,偶尔有一两处宅院养着中等官吏的外室,一年到头光热闹都看不完。
青鱼巷内罗家算是有名号的人家,并非早逝的罗父挣下功业死后荫护妻儿,全因罗大婶姓尚,与京中顶尖的权贵定国公尚府乃是出了五服的同宗。
尚家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大族,别人想动他家的人须得事前打听好,即使是族中的败类,尚家也不容外姓欺侮。
正因为这个尚姓,罗家才能保住京中两间不大的铺面、京郊几十亩薄田。
两处的收益供着罗宅主仆七个人的开支嚼用,并不富裕,倒也不紧巴巴的。
好歹罗家还有能力使唤四五个丫头婆子,罗大婶给女儿每季都能做出两身新衣裳,日子过得平和而又充足。
忆君觉得这样已经很满足,今天的午食格外丰盛,也是沾了子君的光。
杏儿缓过劲,小嘴说个不停,说她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一辆多么华贵的马车,老远都能闻见香味,跟着几十号的丫头和侍从,好大的阵势,路上的人都说是尚府的马车。
“该不会是大长公主的车驾?”
杏儿瞪圆了眼睛相问。
罗大婶往女儿碗里挟几筷子菜,眼皮都不带抬,轻嗤一声:“什么大长公主,只不过是个寄养在国公府的表小姐,没爹没妈,老国公把她当成亲孙女养。”
杏儿嘴张得老大,一脸惊愕。
早上见到的那队车马阵势大的不得了,同样是小丫头,身上穿的比自家姑娘都要强十倍,发髻上珠花闪亮发光。
小丫头都这样,表小姐还不得装扮成天仙,还有尚府的大长公主、长公主……
杏儿彻底失去了想像力,无精打彩站到忆君身后伺候着。
罗大婶有几分得意尚府的势大,又觉得小丫头实在是没见识,她也吃了七分饱,放下碗筷清了清喉咙:“我跟你们说,大长公主、长公主出门身边少说也跟着两三百号人,全副的仪驾要摆足。”
听罗大婶又要开始讲尚府的辉煌,忆君适时打岔道:“阿娘,等用过饭,我再到阿兄房里去一趟,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与别人家的荣华比起来,还是自家的儿子重要,罗大婶收了谈兴,满腔的心思又投入到迎接子君回家的事上,撇下忆君风风火火去了前院张罗。
杏儿来罗家不到一年,还没听够罗大婶显摆尚府,别人可就不同了,忆君少说也听了百八十遍,差点都能背出尚氏的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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