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看着她,回忆着今儿个嬷嬷们的回禀,问道:“你今儿遇到少护国公,怎么扭头就走?他可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
夏疏桐一脸懵懂,“当时我正在看花,他突然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我就赶紧跑了。”
史氏点了点头,这个女儿性子向来些胆小,也容易害羞,这倒是正常,便又问道:“后来是遇到了秋二少爷?他没戴面具?”
“是啊,我有些害怕,还摔了一跤摔到屁股了,就让木棉背我回来了。”
夏疏桐一脸懊恼道,“我下次再也不去花园了。”
她直接将话说清楚了,免得史氏问个不停。
史氏不再怀疑,又听得她的保证,想数落也没话可以数落了,便轻轻“嗯”
了一声。
晚间二人散步消食归来后,史氏带着夏疏桐在铺了秋香色团花软垫的榉木嵌云石三屏风罗汉床上说着话,命她的大丫环如云将针线篮拿来,说是要教她刺绣。
史氏是江南人,娘家之前还曾经开过布庄,她的绣艺十分精湛,那一手苏绣堪比宫中的绣娘。
夏疏桐自幼便是沉得住性子的人,就喜欢安安静静地绣点东西,许是在刺绣这方面的天份还不错吧,史氏后来还教了她双面绣,几乎是对她倾囊相授了,还曾夸过她青出于蓝。
这会儿,史氏将榻几上的猴子抱桃烛台中的烛芯拨亮了些,从针线篮中取出了一个竹木小绣绷,手把手地教了夏疏桐一些基本的针法,准备让她先学着绣一个小手帕。
夏疏桐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是看着粉色手帕上面绘好的茉莉花花样,又嘟着嘴巴,撒娇道:“娘,桐桐不喜欢粉色,我想要个蓝色的手帕,而且我不喜欢绣花,我想要绣条小鱼。”
因为夏疏桐方才针法学得很快,只教上一两遍便记住了,史氏心中是有些欢心的,便答应了她,明日再陪她好好挑块蓝色的料子,再给她绘条小鱼。
史氏还想她再练一下针法,夏疏桐这会儿却当着她的面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呵欠过后,一双桃花眼水盈盈,上眼皮轻轻垂着,这是犯困了。
史氏见状,也不勉强,命连翘进来伺候着她睡了。
连着七八日,史氏白日教她识字,晚间教她刺绣,很快便到了四月底的旬假。
北梁官员七日一休,休沐这日是为旬假。
夏府家规,每逢旬假,四房都必须聚在一起用午膳,以增进情感。
夏知秋现任正三品的翰林院学士承旨,学士承旨是翰林院最大的官职,这半年来他主要负责科举,这个月适逢殿试后放榜,他忙得不可交加,以至于上次旬假都没休,是以夏疏桐自醒来后,还没有见过他。
前几日,新科三甲已经打马游街,赴过了琼林院,夏知秋这才渐渐空闲了下来。
食厅里,夏疏桐终于见到了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夏知秋。
夏知秋今年不过而立,五官英挺而不失儒雅,言行举止间早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有的是成年男子刚刚好的成熟稳重。
秋氏随在他身侧,姣好的面容娇俏如新妇,夫妻二人郎才女貌,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二人身前,穿着鹅黄色绣桃花留仙裙的夏馥安笑得一脸天真,蹦蹦跳跳地小跑进来,花苞髻上缀着的赤金小蝴蝶在阳光下扑闪扑闪的,栩栩如生。
夫妇二人看在眼中,满是宠爱。
夏疏桐垂下眼眸,有些受伤,明明她才是他们的女儿啊,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幸福本来应该是她的,可是看到她爹娘现在这么疼爱夏馥安,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不禁在想,夏馥安什么都比她好,以后倘若她们两个的身份揭露了开来,那爹娘会不会宁愿要活泼开朗的夏馥安,而不想要沉默寡言的她呢?
夏疏桐正低头失落着,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浑厚不失温润的声音,“桐桐?”
夏疏桐抬起头来,便见夏知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温和笑道:“头上好些了吗?可还疼?”
夏疏桐有些受宠若惊,低声道:“不疼了。”
夏知秋笑,朝她拍了拍手,和煦道:“伯父抱一下?”
夏疏桐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夏知秋的肩膀对她来说很是宽厚,像一座山峰似的,这座山峰平稳地拔地而起,使得夏疏桐整个视野都开阔了起来。
她搂着夏知秋,头趴在他脖子上,心中满是欢喜,又有些害羞,这是她爹爹。
前世他有没有抱过她,她不记得了,就算有,应当也是她还没开始记事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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