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铭一夜未眠,一直警醒到此刻,心中始终扣着一根弦,坐立难安,却也没看出谁有异常之举,慢慢才安心了些。
又想着或许是那猫,虽然他也明白一只猫又如何踏得断落枝,可事到如今,只能期盼这偷看之人永远都不要露面才好。
陈夫人转身见他面带倦容,心疼不已,连声叫他回房休息。
陈则铭返回房中,只觉得身心难言的疲惫,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待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征丁之事渐渐接近尾声,待那四千军士被带入京城,雄赳赳排开,立到他身前时,那壮阔景象,让陈则铭暂时忘记了这件让他牵肠挂肚数日之久的事。
之前朴吕国之战,他初任大将,没有亲信,没有嫡系,所有一切只能靠自己。
而手下将领军士见他资历浅薄,不服者众多,于是可用招数实在有限,也有些迫不得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实证明他的预计并没有错,但这样偏激的法子不可久用,训练一支纪律严明,英勇善战的部队成为自己手下亲信劲旅,不但是必然,也是必需。
陈则铭为新军中每个人都选了最好的马,通通配备黑色盔甲,每日里不论晴雨,进行严格的训练。
他手下大将言青道,这黑色军团列开阵势,其势滔天,刹是威风,不如叫黑衣旅。
当时尚年轻的他们并不知道,之后的数十年间,这支黑衣劲旅将不断扩大发展,直至成为天朝主力。
而其中,更是出了十数位名将。
届时,黑衣旅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群虏因惧而不敢再犯。
他们缔造了传奇,在这片大地上被称为常胜之师。
皇帝过了数日方召见他,过问新军装备军饷之事。
陈则铭原本为那夜自己不告而退有些担忧,可一路谈下来,皇帝面上并无怒色,这才渐渐把心放了下来。
直至正事说完后,皇帝却轻描淡写道:“那夜卿一去不返,可让朕等了半宿。”
陈则铭连忙跪倒请罪,皇帝沉吟了片刻,戏言:“若是想朕不追究,那便过来让朕香上一香。”
此言入耳,陈则铭真是啼笑皆非:“万岁,这,这未免太荒唐……”
皇帝一听这话,脸色骤变,一拍龙椅,指他喝道:“若是不肯,那便拖下去,重重治罪!”
语气严厉,不似做伪。
门外卫士闻声闯入,韩公公连忙挥手,众人于是又撤了出去。
陈则铭踌躇半晌,只得起身,韩公公赶紧背过身去,见他举动,陈则铭更是心中羞恼难当。
走到皇帝身前,撩袍跪下,终于忍不住微微皱眉,皇帝道:“卿是不满了?”
陈则铭道:“臣怎么敢。”
话一答完,皇帝伸手来勾他下颚,陈则铭抬起头,却垂下目光,不与他对视,只觉皇帝双眼在他面上看了一周,俯身下来,飞快在他颊上亲了一亲。
相触之处,温暖柔软,不知为何,两人都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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