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之谦自进学墅读书,就不大接触年轻女孩子,家中堂表姐妹虽多,但都遵从“七岁分席”
的礼仪,除年节走亲戚之外甚少交往,现在看到女孩子向他道谢,还直视着他,不由得面上发热,拱手还个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韦主簿立即解围,对贞三更道:“恩,你家这闺女不错,她要去应选学徒,须得早些预备,郡府织坊的师傅们八月十六就要县里来,考校只有两日,可不要误了时辰。”
贞绣珠忙拉着贞三更和贞锦衣一起应了。
韦主簿又问岑乡长等人:“你们说推行蚕桑这个难那个难的,这里不是就有好些人愿意的吗?”
岑乡长等人怎敢埋怨县里的老爷们先不把细账跟大家算清楚?也不好当面责怪乡农们之前不好生打听明白,只能诺诺连声。
韦主簿又笑着看看绎之谦:“到底还是绎家少爷,果然是家传的本事,懂得这些行情,一句话就把事情讲通透了!”
话刚说完,却见绎之谦面露尴尬,猛然醒悟过来,绎家先是商户后是匠户,好容易出了几个举人,这一代才有人入了官籍,对这些不那么光彩的家世避还避不过来呢。
韦主簿总算是官场里打混了几十年,当即明白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忙自行圆场,对几个乡长道:“若不是绎大人和绎少爷,咱们也不能这般顺遂,你们回去也多和乡里们算算这细账,再者方才这几个要上报,你们即刻就把名单和上报田亩登录了,送到县里来。
你等身负乡长之责,定须勤力王事,此次尽力助朝廷推行新政才是!”
岑乡长等人又连忙答应。
韦主簿再与绎之谦相互谦让一番,便上了马车,领着一帮差役回县城去了。
等马车去得远了,贞三更才上前去找岑水生和岑乡长办婚书和荐书的事。
好容易把几份文书弄好,其实还不算办完。
婚书、荐书等都应交还给贞乡长再往上呈报。
但因为这次整个贞阳乡只有三丫一个人去县城应选,贞乡长也懒得多跑路,就把荐书连同绎老爷的名贴都交给了贞三更。
贞三更将婚书带回,交给岑大妹收到他们卧房的箱子里锁起来,荐书、名帖和路引则让贞绣珠收着。
贞锦衣向贞绣珠要了路引、荐书等来看时,见那上头的字虽都是方块字,倒有一半是她不认得的。
按说她对繁体字并不陌生,古籍也阅读过一些,然而这荐书上的字,看上去仍是中国字传统的笔画结构,有好些字她却从未见过。
比如荐书上写着她的身份“渠安縣貞昜鄉卥隅辳戶貞厽更止女厽丫”
,得靠半猜半蒙,猜出是“渠安县贞阳乡西隅农户贞三更之女三丫”
。
浏览了一下,贞锦衣就觉得一颗心“咯噔咯噔”
往下沉:这个世界里不但历史地理,连文字也与她所知道的不同。
这下好了,她不光变成力量弱小、对社会状况一无所知的穷人家丫头,还成了个半文盲!
一时又想到绣坊的考试,考试之前不管怎样总是要恶补的,刺绣,她会的几种基本针法怕是不够用的,裁衣虽然会,但对古代的裁制工具却是没有把握的,于是缠着大姐要学。
然而贞绣珠却说,刺绣和裁剪她也没有学过,只能教她钉钉扣子,再者多练练纺线织布。
诸事预备起来,不觉已到了八月十五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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