坨坨人骁勇残暴,两军交战时从不留俘虏,抓到便直接杀死,更是时常越境抢掠,掳劫妇女,放火烧城,令人防不胜防。
以往西州的边将总被他们折腾得苦不堪言,但姜云沧不同,他十几岁从军后便屡次与坨坨人交手,对坨坨人的习性十分了解,而且他血性悍勇,并不像惯例那样侧重于防御,而是善用奇兵,几次在意想不到之时率领轻骑突入坨坨,杀了便走,最远的一次甚至杀进王城附近,诛了坨坨一个王爷,因此在坨坨提起姜云沧的名字,没几个不害怕的。
有姜云沧在,边境这一块才能安稳无虞。
“姜侯沉稳,姜云沧悍勇,他们父子配合得十分顺手,若是贸然换人,只怕于边事不利。”
沈浮道。
谢洹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朝中没有比姜云沧更能压制坨坨的将领,也没有比他更能与姜遂配合默契的,西州离不开姜云沧,可若是强行要他回去,他放心不下姜知意,亦是不能安心的。
谢洹不觉叹口气:“浮光啊,你这回,真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
沈浮哑口无言。
在此时乍然想起姜知意,心里撕着扯着,说不出的酸涩滋味,听见谢洹道:“此事是你对不住人家,好好给人赔个不是,最起码,得让云沧心里这口气消了才行。”
是你对不住人家。
沈浮低着头,的确是他对不起她,他无话可说,无从辩解。
谢洹抬眼,看见他红肿渗血的眼,苍白憔悴的脸,昔日名满盛京的谪仙沈郎,如今形销骨立,竟有了几分森森鬼气,谢洹心里有些不忍:“今儿就别忙着公事了,你回去歇歇,顺便琢磨琢磨,怎么把这事解决了。
去吧。”
沈浮出来时看看日色,还不到正午,天还长得很,平常这时候,他是绝不会回去的,然而今天,他决定回去。
她已经走了。
她不在家里,没什么可让他抗拒矛盾,让他一边想回,一边又痛恨自己的软弱,从不肯早回的。
她已经不在了。
她的东西也都搬走了,如今那里空荡荡的,正适合他这个孤魂野鬼。
“回府。”
沈浮吩咐道。
轿子走得很快,但沈浮还嫌不够快,时不时催促一声。
心底迫切着,他想看看消失了她所有痕迹的家,到底是什么模样,心里有一种病态的执念,仿佛只有把那血淋淋的伤口撕得更狠更深,撕到彻底无法恢复,他才能相信这是事实,才能停止这种不断挣扎,不能追悔又忍不住追悔的折磨。
轿子刚抬进府门,还没停住沈浮便下来了,他一言不发向前走去,越走越快,袍角飞起来,后面的仆从都追不上,他很快到了她门前。
院门敞开着,内里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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