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兄长,亲手掐灭了沈澄的出身,掐断了沈澄往上爬的念想,眼下,他还要掐断他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
叫过礼部侍郎:“沈澄容貌有损,即刻逐出仪卫。”
丞相亲口下令,自然是令行禁止,很快就有侍卫一左一右夹着,带走了沈澄,沈澄没怒没恼,临走时甚至还对他咧嘴一笑,又用口型比出那两个字:兄长。
兄长,兄长。
他这个兄长,再不是当初隐忍蛰伏的少年,沈澄这个庶弟,也再不是当初骄横跋扈,只会明面上功夫的纨绔了。
“那不是沈相的兄弟么?”
谢勿疑望着沈澄的背影,“沈相真是清正无私。”
远在易安,八年不曾回京,却能一眼认出他,甚至连他那个不为人知的庶弟都认得。
沈浮神色平静:“仪卫乃是天子体面,凡体貌有所残缺者,均不得入。”
当然,也不止是仪卫,入朝为官者,亦是代表天子体面,容貌有那样的残缺,自然不可为官。
沈澄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几日老太妃的病情可好转了些?”
谢勿疑岔开了话题。
沈浮依旧是平静冷淡一张脸:“内帷之事,臣不知。”
“是我疏忽了,”
谢勿疑笑了下,迈步走进幽深的皇城门,“一别八年,在外头待得太久,许多规矩都有些模糊了。”
八年。
许是两天不曾合眼,反应有些错乱的缘故,沈浮在这一刹那仿佛闻到了野菊和桑叶清苦的香气,低眼看时,玉带上系着的分明是另一个簇新的香囊,他从前惯用的旧香囊锁在抽屉里,从今往后,也没人再给他做了。
穿皇城,入宫城,周老太妃所居的颐心殿在宫城西南角,需要穿过后宫妃嫔的居所,一介外臣,并不好往这些地方去,沈浮停住脚步:“臣告退。”
谢勿疑颔首,正要命他退下,宫道上数名太监飞快地走来,最前面一人不等站住便开始宣口谕:“周老太妃病危,陛下宣岐王立刻进殿!”
谢勿疑先是一怔,跟着一言不发向内走去,宫闱之中不得奔走失仪,是以他并没有跑,但他步速极快,又且踉踉跄跄,如同拆了主心骨的偶人一般。
沈浮遥遥目送。
宫廷中传递消息向来慎重,此时用病危二字,可知周老太妃多半是救不回来了,国孝三月,齐衰三年,谢勿疑至少一时半会儿,不用回易安了。
他这次来,还真是来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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