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睡?明天还要上班。”
姜尚尧脱了外套,走近前亲亲她脸颊,“嘴巴冷,帮我捂捂。”
庆娣好笑不已,拨开他的脸数落:“福头在兽医站呆了一个月,洗了澡还臭烘烘的,你居然比它还臭!
老实交代,抽了多少烟?”
他吸吸鼻子,“我怎么不觉得,你好好闻闻再说。”
话音未落,脑袋已经伸过去往她胸口钻。
庆娣拿手上的书挡着往床里躲,一边嬉笑着用脚踢他,“快洗澡去,不洗不给你上床。”
光影中,她睫毛羽翼般忽闪,屋里的热力将双颊晕染成浅浅的酡红,她常用的沐浴露的柠檬味从睡衣衣襟里钻出来,沁入他肺腑,吸引他注意那片阴影里的活色生香。
他忽然间情绪有些低落,刚才在老凌面前的岿然笃定之态于此时瓦解,似有什么从胸臆间挣脱而出,类似初进监狱时强自镇定掩盖下的偟惧。
他语声艰涩:“庆娣,要是……我变成穷光蛋你还会不会爱我?”
她佯怒,“这话真侮辱人。”
又如春华初绽般笑,“我认识你时,你不就是个穷光蛋?正好就在望南乡住下来,我教书,你种地。
我们当一对村夫村妇。”
胃里的痉挛瞬时平复,那种冷彻心脾的锐痛也被她那一句“村夫村妇”
缓解。
他凝视她绯红的脸颊缓缓说:“好,跟你舅一样,农闲我也下矿,赚了钱给你和娃们买花衣裳。”
“娃们?你别带个‘们’字吓我。”
他嘿嘿一笑,“这个真要好好讨论,你说究竟几个好?”
“快去洗澡!
还不戒烟,天天这样臭烘烘的,我保证你一个也没有。”
睡下时,他解开她束发的皮圈,梳理她的长发。
丝滑柔顺,一缕缕与他手指缠绵。
夜里的风很大了,在空旷无阻的荒原上呼啸,风里卷来的声音碎片令福头时不时抬起头竖起耳朵。
姜尚尧与庆娣静静依偎着,他的心浸润在这温柔乡,柔软到极致。
半夜时,他仔细聆听了一会庆娣低沉而绵长的呼吸,俯脸想亲亲她又半途而止,然后,他以绝大的自制力将庆娣的手从他腰上轻轻移上枕头,悄无声息地下床,披衣关上了房门。
被惊醒的福头嗅了嗅门缝透进来的新鲜空气,嘴里低呜了几声,怏怏地踱回床前地垫。
“你看看是不是福头伤口疼呢?”
庆娣半梦半醒中推推枕边人,忽然意识到掌下的柔软,微启睡眼,发现衾枕余温,人已不在。
她躺回去阖上眼想继续睡,再是难以入眠,手臂探出被外抓挠福头的耳朵。
“福头,你爹又瞒着我们什么了?”
回答她的只有福头满意的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