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斋最后一间斋房上的名牌,光明正大地挂上了林樾二字。
林清樾带着祝虞熟门熟路地走进舍房。
“东西便放在那边书案上吧。”
前主人关道宁收拾得很干净,一点痕迹不曾留下。
祝虞神色略有紧张,环顾室内,没看到梁映身影后才松了口气。
“其实没外面看着那么破。”
林清樾路过,瞥了眼隔壁榻上跟着主人一块消失的布包,心里有了计较,面色如常地继续招呼祝虞,“不知祝兄看过,是否安心些?”
被看穿心迹的祝虞陡然抬起头,望向林樾。
他是如此坦然。
盘桓一整日晦涩的,如业火灼烧般的愧疚不安猝不及防被撬开一丝缝隙,一缕缕清朗新鲜的风吹了进来。
祝虞不再勉强挂上笑容,低下头,话语声多了几分真切。
“我只是觉得此事实在不公,林兄分明没有做错什么。”
林樾笑:“可你也没做错什么啊。”
祝虞一顿。
他听过太多让他谦虚恭谨的教诲了,在他身上,只要有一分辩不清的道理,有一个无人愿意吃的亏,便都该由他揽过去,这样他才是高尚大度,才是值得让人夸赞。
可有的时候真的不想认。
他好像盼了这一句“你没有错”
盼了很久。
盼到他才现,他原是厌恶极了。
清高的从不是他,而是这一句句规训着他长大的话。
可有没有这些规训,他都该是他。
祝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林樾,他十分郑重道。
“这间学舍不能再换了吗?”
林清樾瞧了瞧前后左右,“是有哪里坏得厉害,我找学录说说。”
祝虞唇角抿得紧紧的,有些话只能闷在心里。
——不是屋子坏,是人坏。
金海楼他虽能对梁映以命相抵,但更多的是出于君子一诺。
梁映这人,他不能昧着良心说一个好字。
平日营生姑且不提,他亲眼见证与梁映相关的一条人命官司。
怎么看,梁映都像是一个没人收管的墨条,而林樾则是一张上品宣纸,不是说一定会如此,但光是放在一块,就不能不怕墨条染坏了白纸。
“这里……太阳晒不进来!”
祝虞抬步,难得背离性子,在房舍里面平白开始挑刺。
“靠近水源蚊虫也多……水房的水缸也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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