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何不就鼓起兴来起一诗社,就咏这‘秋雨’二字,能者还可取这‘秋月夜雨访兰若’之古句,诗也罢,词也罢,不限律,只一条,不能用秋字,亦不能用雨字,却要有这秋雨之意……”
众人忙都谦辞道这却难。
弘昼见众人脸嫩,便摇头道:“嗨……本王跟前……你们只需好好伺候奉承,倒不用这般谦逊。
都说了,伺候本王,用心自是关键。
你们的才情若能展现,本王自会更加赏识。
否则,只是空有其表,便失了韵味。”
众人听了,虽仍觉羞涩,却也知晓王爷的意思,只得低了头,细语蚊声答着一片是。
弘昼却是调笑性质正浓,笑着接着道:“这么着吧,这屋子里,四个奴儿平时不做文章,自然是做不出来的,也不强求她们,就伺候大家笔墨。
凤丫头平时管家,也不在这诗词一道上用心,今日权且饶过她。
其余做不出来的,就罚……就罚今儿晚上陪侍,为本王斟酒布菜,共享这秋夜之欢。”
众美都脸蛋微微泛红,心中滋味复杂,更莫提人群中之探春,尚是清白闺阁少女,听了这话,心中难免羞涩紧张。
连那湘云等天真烂漫之人,都心下一酸,似这才想起,自己已非往日侯门闺秀,只在深宅大院里吟诗作对,只兴雅致之礼;如今身份已变,虽仍可吟诗,却难逃这王府中的诸多规矩与侍奉王爷的命运。
那尤二姐、尤三姐更是不经意地略略后退了半步,她们本就出身不同,于诗词一道本就不精,又深知自身处境,生怕在这等场合出丑。
只众人心下虽苦,都不敢太带上了颜色,既然主人有问,只得奉承。
弘昼却是兴致很高,只管唤鸳鸯、金钏儿、蕊官、玉钏儿去伺候取笔墨纸张来,忽然想起,转过头问凤姐道:“这四个女孩子便是你为本王选的贴身侍婢了?倒是妥帖……”
凤姐见问,想起适才晴雯之事,亦不知如何答对,才含糊答个是字。
却见弘昼眉头一皱,又问道:“奇了……玉钏儿是原本就在这里伺候……那怎么只有三人?我记得那日本王还点过个谁的?”
凤姐见问,知道瞒不过,只得含糊道:“是……是怡红院里的晴雯丫头,只是那丫头脾气暴些个……就……没许她……其实玉钏儿这丫头却好,年纪虽然小,本来和她姐姐就一处……”
微微抬头,见弘昼脸色一变,忙轻声道:“……主子……若主子还要点那晴雯贴身伺候,奴婢这就去传她……”
弘昼见凤姐如此言辞含糊,不由眉心一锁,心下便有几分不快,隐约猜到几分缘由。
他如今不比往日,如何能忍耐园中女奴再有抗拒之意。
这“贴身侍婢”
一职自是要伺候自己起居,自己既然要在园中过冬,自然要选可心的人,这一层上,凭是贴身侍婢也罢,园中丫鬟也罢,便是这凤姐可卿这般尊贵人儿,自己如今已不愿只是简单地吩咐差遣,而是要她们全心全意、费尽心思地侍奉,以显自己的尊贵与威严。
论起来这贴身侍婢一位,该是园子里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美差,如何自己点了一介奴儿,竟有驳回之理。
虽然凤姐未曾说得明白,只是凭她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在园子里乃是金口玉言,予取予求之尊,岂能容之。
才要追问作,却见金钏儿已经和鸳鸯笑着自西边千墨珊瑚格中取下几方扬州贡来的桃花白玉雪浪笺来,笑吟吟打着招呼分给众女,蕊官自那桌上的珊瑚笔架上取下枝枝小楷狐毫管笔,递给众人,众美一一取了,或三两一群,或独自凝思,或持笔咬唇,或托腮凝眉,房里略略安静下来,少了适才欢愉嬉笑之声,却果然多了几分群芳弄墨之雅意。
连那可卿,亦少了几分平日之风流神色,只是伏在案几之上,嘴里咬着笔管之头,皱眉苦思,只偶和身边的探春小小议论几声,竟然是分外的娇憨可爱,亦不知能否对应这“秋雨”
之题。
弘昼见此情景,心中的不快也暂且压下,只是笑着继续道:“玉钏儿去点根鹤顶香,香尽了就看你们的诗稿。
既然要你们做诗,也不白做……你们若做得出来……本王也自填完这阙雨霖铃……”
小月却不通诗词,只见主人如此有兴致,玉钏儿又在主人身侧,要起身去点香不便,便笑着摇摇头,按在玉钏儿肩膀,只命她继续陪坐,自己去点了那香炉里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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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其实无甚诗才,不过是平平仄仄平平仄的拼字之才罢了,只是他如今坐拥这一府美人,能与这等才女们谈诗论词,亦觉着风雅有趣,若是能赏其佳作又能品其心意,更是觉着愉悦。
便将晴雯之事暂且搁下,只命众女只管作来。
众女到底不敢违抗,更何况适才弘昼有那要求“做不出来,就罚晚上侍奉”
,虽不知王爷是否认真,总不好让人瞧着自己故意不做,落个敷衍之嫌,便更是搜肠刮肚,只是要应个景来逢迎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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