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民风开化,好些在女学读了书的学生们聚在一处做耍子时都有这家的表兄那家的表弟一起凑在一处取乐,大家图个快活也都不大理论,并不就说那些女子没有妇德。
只有个别被众男子戏称为才女的女子不大被人看得起。
这般看来,和男子打了照面实不是什么什么罪无可恕丧风败德的事。
若非如此,那些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可怎么成得了正果呢?我凭窗怎能勾得些男子吃我骗呢?
这厢爹将他白胖的脸上笑着的神色挣了了整,露出那双精明的眼来,怅然叹道:“若是西陵兄还在,现下必定以你为傲。
可惜如今他都看不到了。”
西陵鹤靠在椅背上,看在我眼里的模样是端正而随意的。
他说:“家父当初为官场相互倾轧的黑暗所苦,本留下遗言不叫我涉足官场的,又特特地为我取了这么个名这么个字,只是家母坚持要我考取功名,小侄也正在为难之处。
只怕家父知晓我参加了科考反倒觉着不好。”
爹摇头安慰道:“当年之事我亦有所耳闻,若西陵兄泉下有知必能体谅你的难处。”
妈见此事气氛不大好,就问了些西陵鹤的妈和奶奶的近况,西陵鹤不卑不亢一一作答。
而后我便借口去取些东西从侧门出去。
这时的秋光甚好,清晨的清露尚在花叶上静静地躺着,在熹微的晨光中微微闪烁这莹润的光芒,恰似西陵鹤曾送把我的白色玉玲珑,也似柳寄生曾经给我买过的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都是上好的物件,只可惜一件儿也不是我的。
甚至就是这样美丽的东西,很可能就伤了我。
就像柳寄生伤害我、西陵鹤站在了我的位置上谴责我。
而我对于这一切,都无可言说。
唯有在这便面深厚的亲情下,想到突围之策。
甚至是,为了一己的不甘而设局,骗害之前放在心尖疼着的人。
心口就像被剜去了一个大洞,由于伤口过大痛感麻木以至于我在伤口被开凿了许久之后才开始疼痛。
绵延不绝的痛飞速地增长,直道蔓延到四肢百骸还不罢休。
我看到庭院微黄的树叶,看到在秋季盛放的菊花,看到依然翠绿的常青树,看到来来往往的是侍婢们各自嬉笑着忙着自己的差事,竟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我是谁?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妄想取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妄想将曾经给我伤痛的人还以数千倍的伤痛。
然而除了这些在此刻莫名汹涌而出的情绪,我还剩什么?我不是息夫雅,也不再是林剪秋。
我是谁?我微微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苍术叫得一声小姐时,我抬眸,对自己笑了笑。
回神。
总归是柳寄生欠我的,如今他已风光,我却不能叫他真的娶我,更要将他往前推个一步,叫他更上一层楼。
所谓登高必跌重,我要他登得多高,就跌得有多重。
我摇了摇头,叫苍术去取我这几日绣好的的一个荷包并一张手帕子,自己立在一块山子石后的一块半高的石头上坐下等着。
在我再次见到妈时就有听见有丫鬟在低声细语地说话。
听声音,我依稀辨得出人。
妈房里的翠兮说:“将才太太问起,这个西陵公子竟是尚未婚配哩。”
声音中恰藏了一段少女的心事。
翠绣啐了一口说:“你高兴个什么劲?人家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纵然家贫些也轮不到我们。
便是真能惹得他倾心也做不得举人娘子!
且方才太太要将嫡亲的侄女儿说给他,他都不愿意哩。
何况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