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会如此小心,是因为听说他很严格,没有正当理由不许弟子外出,不知回家拿东西算不算正当理由?
还好秦玉楼很爽快地答应了。
想来,如今不比平时,曹娥秀卧床将养,弟子们上午练完基本功,下午要排的戏本就不多,没有主角,其他的配角们能排的戏份能有多少呢?所以,这段时间请假比平时松些。
请好了假,心里本来很高兴的,可一回头,脸又暗淡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看到了别人的冷脸。
秀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是不理解俏枝儿,如果一个人执意认为别人都不如她,她自己才是该挂头牌的人,可秦玉楼就是不栽培她,可能真的很憋屈。
就像现在,曹娥秀明明卧床养病,秦玉楼还是把新剧本拿给了她,也就是,新戏依然是曹娥秀挑大梁,她俏枝儿照样靠边站,这个打击,对她而言肯定是非常大的。
她不敢怨秦玉楼,也不能跑去找曹娥秀出气,就只能给秀儿甩甩脸子了。
殊不知,秀儿是那种最不信邪,愈打压愈要强的人。
俏枝儿越是这样,秀儿练功越认真,做出来的动作、手法越到位,秦玉楼看了越满意,也就不吝称赞。
俏枝儿的脸更黑了,好看的秀眉皱成川字,好看的杏眼闪着嫉恨的光,好看的瓜子脸因恼怒而扭曲着,原有的美破坏殆尽。
别人的失败和错误是一面镜子,从俏枝儿这面镜子中,秀儿看到的是,不能让嫉妒控制自己。
嫉妒中的女人是丑陋的,不管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心境平和,要微笑,要宽容,做不到也要说服自己做到,要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一边是黑脸撇嘴,怨气冲天的俏枝儿和她的一伙,一边是笑语盈盈的秀儿和翠荷秀她们。
秦玉楼这几天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事,早上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似乎睡了一夜,不仅没减去疲累,反而更哈欠连天、无精打采,这样的人,自然不愿再去看黑脸徒儿,只会自动自发地走到秀儿身边,一招一式地指导她。
中午吃过饭,秀儿出了门。
没敢叫老周的车,戏班统共一辆大马车,不是师傅或曹娥秀出行,或黄花他们出去办事,谁敢随便叫车?老周可同时又是花匠,又兼顾洒扫,人家忙得很。
不过他也的确有两下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他侍弄得很好。
秀儿找曹娥秀借了一顶有帷幔的斗笠,这样出去,免得被那个瘟神找到。
过了这些日子没他的消息,秀儿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但一出门,立刻又想起来了。
戴着帷幔走在长长的铺着青石板的巷子里,看着墙角长出的一蓬蓬小草,耳朵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啼,抬头一看,几只小麻雀停在路边人家的围墙上欢叫着呢。
能出门走走,心情真的很舒畅。
戏班的人,台上看着风光,每天扮演不同的角色,还可以走南闯北,什么高官富豪家里都可以进去唱堂会。
其实,他们的日子很单调的。
在寓所就每天练功排戏,除了师傅拉你的劳力让你出去办事,其他人很少出门。
戏多的时候,请假都不准的,怕耽误了排戏,因为你一个人出去,凡是你参演的戏,别人都要等着。
就算出去场堂会,或去他州外府演出,戏班人也是坐在马车里挤成一团,像拖猪一样拖到目的地,演完,又像拖猪一样拖到别处。
因为戏班的人特别招眼,为防止被当地流氓地痞纠缠,秦玉楼一律严令不许单独行动,所以,戏班的人,即使多次到过某处,你要问她那地方的风景名胜、风土人情,她可能还是一问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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