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赶了近一个月的路,出了蜀中就入湖广,从初冬行至小雪。
附近的官道没有川蜀那么崎岖难行了,气候还分外和暖宜人,只是洼地里树林更多,每每清晨起雾,一箭开外的树枝摇曳都像是女鬼林中起舞。
马车从前是江流一个人在坐,如今又多了个双桥。
小姑娘别长得显小,其实论年岁和他差不多大,两人时常因为月份前后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用对方都听不懂的语言互相口吐芬芳。
知道她老追在观亭月身后跑,江流就莫名其妙地瞧她不顺眼,总觉得自己失宠了,三天两头要找一回茬,偏偏这丫头还喜欢学他讲话
“你吃东西能不能不要咂嘴好歹也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有点姑娘家的自觉好不好别成天像狗一样上蹿下跳的。
你就坐不住吗”
双桥听出他在讽刺自己,登时瞪圆了眼睛“你就坐不住吗”
江流“这是我在说你。”
双桥“这是我在说你。”
江流“你有完没完了”
双桥“有完没完了”
“”
他咬咬牙“干什么老学我说话自己不会反驳吗”
双桥这回想了想,大方道“你也可以学我,啊呜”
她居然还原地嚎了起来,江流气急“谁要学你啊”
车外,正信马由缰的燕山瞥了身边的观亭月一眼。
“他们俩一直都这么有精神”
后者倒是一副懒洋洋的神色,随着马匹轻轻起伏,“我们观家水土养出来的小孩儿,活泼好动,朝气蓬勃,不行么”
燕山轻笑“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正说着,远处忽的传来一声清晰凌厉的虎啸,那吼叫极有穿透力的顺风而来,原也没那么吓人,但被林间的草木一传,再加上周遭大雾朦胧的氛围渲染,立刻有些毛骨悚然。
打头开道的亲卫们勒马张望。
“这山中有猛虎出没,大家当心了。”
江流和双桥跟着探出头,听声音似乎离他们并不近,“不妨事,有我姐在呢,一条大虫算不得什么。”
那侍从毕竟是燕山的亲兵,当然要给自家将军撑场面,闻言笑道“观姑娘擅长远攻,身法轻灵,可要论气力,还是比不过我们侯爷。”
另一个随之附和“是啊,这斗大虫的力气活儿,交给咱大老爷们儿就好。”
眼见自家人被轻,少年心中甚为不服“谁说的,谁说我姐力气不如你们侯爷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双桥在维护观亭月一事上难得和江流达成共识,咿咿呀呀地表示赞同。
对方理所当然道“从来女子在体力上便稍逊于男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嘛。”
“对啊。
也没有说观姑娘不好的意思,只不过在某些方面,总归是差了咱们侯爷一点儿的。”
江流冷哼“别瞧不起人了。
我姐是天纵英才,区区猛虎,还不够她热身的你们好了吧。”
说完朝双桥一使眼色“把它叫过来。”
后者会意,立刻气沉丹田,以一声糅杂了挑逗、鄙视以及问候祖宗十八代等意味在其中的虎叫向来处回了过去。
那大虫好端端地在山中称王,不过早起吊了个嗓子,就听到有人隔空骂娘,当下怒不可遏,鼻中粗气一喘,便咆哮着冲官道狂奔而来。
亲卫们只觉地上的石子儿依稀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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