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呀!
原来他一直都还记得呀!
叶玉絮有些感动,恰巧这时候绿灯闪烁,陶垣要转过去专心开车,她才没有被他发现已经微微湿了眼眶。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大家都只会通过字表当做是和玉石有关而已,只有陶垣。
叶玉絮也从来没有想过陶垣会将“开门枝鸟散,玉絮堕纷纷”
记得这么久,她以为他早忘了,原来他一直都记在心里,还要以雪作为他们女儿的名字。
人被遗忘得久了,有些时候连自己都会遗忘关于自己的很多事,叶玉絮有了陶垣,连自己都已经遗忘的事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
忍下那一刻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叶玉絮回过头去,看着在窗外飞驰的霓虹灯斑斓的照射下,他的脸即便晦暗不明,但她始终看得出他的满眼笑意,将原本应该萧寂的秋日渲染成蓬勃的春。
“陶垣,”
叶玉絮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以往的声调,“我们要不要给他取一个小名吧?在家里可以亲昵叫的那种。”
不过陶垣却并不是多么赞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注视着前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全神贯注,“你取吧,男孩子就算了,小名叫了娇气,你给女儿取一个乖巧一点的小名好了。”
哎?怎么这么说?
叶玉絮戳了戳陶垣精壮的小臂,皱着鼻子奚落他,“怎么?你没有小名?”
“没有。”
陶总不懂为什么没有小名这件事会被陶太太当做笑话一样嘲笑,更何况就算有了小名,他也会觉得别扭的好吗?
“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才有小名这种东西吧?”
陶垣将车缓缓驶入了地下车库,直到他停好了车准备下车去为叶玉絮开车门,叶玉絮都还在暗戳戳地笑着,他干脆就留在了车上,直到叶玉絮笑够了才开口问她。
她这么一问到勾起了叶玉絮曾深埋在心底的一些往事,霎时间气氛从嬉闹变为了伤感,打得陶垣措手不及。
“我……有一个。”
叶玉絮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陶垣,而是在坐正后直直地看着前方,陶垣不知道叶玉絮在看哪儿,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在看哪儿。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如果不说,我恐怕都忘记了。”
叶玉絮两只手的交缠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不安,陶垣见状,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她的,仿若在凭此给她力量。
现实的温存将叶玉絮一点一点从冰冷的回忆中夺回,她曾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囿于过去,怎么一点都不信守承诺呢?
“我外公曾经给我取过一个小名,他说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叶玉絮提起自己的外公就忽然来了精神,仿佛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就只有外公这位老人给她的记忆是甜的,“他叫我阿雪呢!
他知道玉絮是雪,他叫我阿雪呢!”
一位声名远扬的历史学家,即便对于女儿生下有妇之夫私生女这件事颇为不满,到死都不肯原谅她,但对于当初仅有的这个外孙女却异常疼爱,教她读书、写字,教她读国学史册,教她写颜筋柳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外公就是叶玉絮的精神支柱。
外公叫她阿雪,说这是给她的独有昵称,因为这世上很难得会有人再知道叶玉絮的玉絮是雪而非玉,如果有一天她遇见了那个知道玉絮是雪的人,再告诉他也不迟。
年少的叶玉絮觉得外公这样说太残忍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知道呢?
然而事实证明,外公的确有先见之明,在漫长的时间里,的确没有人知道,时间太长了,以至于长到她自己都已经忘记,只有在陶垣偶然提起小名这件事的时候,她才想起,她原来还有一个叫做阿雪的小名,那是她亲爱的外公为她取的名字,因为外公知道玉絮乃雪非玉,因为外公知道她是他独一无二的阿雪。
外公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她也再没有遇见机会告诉身边的朋友,她还以为,这样的往事会就此埋在尘土里,再也不会被翻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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