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琳很有原则:“爱你是一回事,钱是另一回事。”
卫来觉得情人还是中国的好,爱你爱到心肝脾肺肾都血淋淋地掏出来——他咬牙切齿:“我真看不出来,你爱我到底爱在哪儿了。”
和卫来初见的时候,埃琳还没有开酒吧,对卫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日本人?”
她清楚记得,卫来的脸色有点阴沉,顿了一会儿才说:“中国人。”
中国?那是哪儿?埃琳的世界地图里,只有德国、北欧和包围着的一片海陆蛮荒,黄色人种她只知道日本人和印第安人。
为了更接近卫来,她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中国,当晚回家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她问老板:“有关于中国的电影吗?要很有名的,新一点最好。”
老板撅着屁股在脚边的纸箱里翻检了一阵,递了一张给她,语气很肯定:“这个,很有名。”
那是张艺谋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讲述了农村、文盲、贫穷、展望,在欧洲拿了不少奖。
埃琳看了两遍,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把中国咀嚼透彻。
第二天见到卫来时,她一副对中国很熟悉的样子,问他:“你小时候上学,要翻几座山啊?”
卫来当时在抽烟,好大一会儿没说话,烟头搁在啤酒杯边,累积的灰烬嚯一下倾翻在酒里。
然后他看着她,一字一顿:“你真该多看看新闻,关心一下这个世界。”
埃琳同意让卫来赊账,出于两个原因。
一是卫来信用良好,从来没有真的欠账;二是因为他说,今晚就会来活。
来活等于来钱,他上一次来活,带回来鼓鼓囊囊的一包钞票,一次昂贵且变态的北极圈度假后,变回穷光蛋。
这不是正常的生活态度,埃琳忧心忡忡,她隔着酒吧的乌烟瘴气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卫来,决心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劝一下他。
卫来揪了块羊角面包,蘸撒在餐盘里的盐,送进嘴里的时候,边上凑过来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穿裹身的黑色短裙,眼影浓重,黑里泛金,像埃及艳后。
声音性感而沙哑:“不请我喝一杯?”
卫来说:“好啊。”
埃及艳后嫣然一笑,腰肢扭动,驾轻就熟地旋身坐进他怀里,蕾丝的领口开得很低,一道乳白色挤压下的深沟嵌进他眼底。
像破冰船楔开的那道口子。
女人伸手挂住他脖子,红唇挨近他的脸,将到而未到时,卫来忽然控住她,说:“别动。
你是不是用的香奈儿的唇膏?”
色号99,正红,怎么那么像在拉普兰森林里看到的那只驯鹿的嘴唇呢?
埃琳冷眼旁观,以为这戏会转成两人相拥离去,谁知五分钟后,埃及艳后端了一杯酒离开,寻觅新的目标。
她心下窃喜,端了份起司蛋糕过去:“送的。”
又问,“没看中?”
卫来说:“有情况啊。”
埃琳好奇地凑近,他压低声音:“我这趟冻得有点狠,这样的女人在怀里,我都没什么反应。
我得恢复适应一下。”
老祖宗没骗他,饱暖思淫欲,四个月饥寒交迫,他没怎么想过女人,埃及艳后这样的段数,他的脑子里冒出的都是芬兰旅游风景片。
埃琳恨恨:“也许冻坏死了呢。”
卫来拿羊角面包使劲擦盘子里剩下的盐:“怎么这么狠呢?冻坏死了,你能得什么好处?”
埃琳还想说什么,墙壁上的挂钟忽然报时。
十点,酒吧高处挂悬着的三面液晶背投电视同时开启。
埃琳的酒吧叫“Wecareabouttheworld”
,不是没理由的:每晚十点,酒吧会播报世界新闻。
常客都知道这规矩,也乐于遵守,不管是泡妞还是K粉,到十点时,必然停止一切,全情投入。
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出了这酒吧,可能连新闻频道都没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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