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面前的虚空,长发极地像是藤蔓似的四散而开。
晏将阑脚步一顿,低声道:“哥?”
玉颓山四肢已无法动弹,用力地呼吸一口带着灰尘的空气,呛了一下后突然闷闷笑了出来。
晏将阑缓步上前,绕到玉颓山面前缓缓半跪。
玉颓山手腕脚腕的伤痕全部都是他在天衍地脉的那八年里日复一日地挣扎而留下的,哪怕天衍也无法全部治愈,他好似不知道疼,脸上带着笑意,像是平日里随意打招呼一样:“不是让你别过来吗?就这么爱凑热闹啊?”
晏将阑微微垂着头,似乎不想应他。
玉颓山像是在闲侃似的,眯着眼睛笑吟吟道:“聆儿啊,你的合籍礼,我怕是喝不到喜酒了。”
晏将阑默不作声。
“怎么还在生气啊?”
玉颓山啧啧道,“气性这么大,不知道是被谁宠的。”
晏将阑突然一言不发扑上前,张开手将玉颓山紧紧抱在怀里——但他太瘦弱,即使是常年不出天衍地脉的玉颓山也很难被他完全抱住。
玉颓山一愣。
晏将阑微微直起身子,手轻柔地环住玉颓山的后背,身体的温暖缓缓贴着玉颓山一点点传递过去。
玉颓山眼眸缓缓睁大。
抱一抱我吧。
等我出来,晏聆抱抱我吧。
晏将阑当时虽然拒绝了,但此时却给了他一个温柔至极的拥抱。
“暖吗?”
他像是在安抚一个终于寻到家的孩子,轻声呢喃地问。
玉颓山无法回抱他,呆怔许久后才将额头在晏将阑肩上轻轻贴了帖,小声说:“很暖。”
自从十二岁那年,玉颓山再也没有被人这么温柔地抱过。
一时间,这十几年的苦难好似都不那么重要,万物都如流水从他身上潺潺流过,带走他的痛苦、怨恨和癫狂。
玉颓山又说:“我很累。”
晏将阑:“我知道。”
“我想……”
玉颓山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刚说两个字就愣住了,他眉头紧皱,冥思苦想半晌竟然思考不出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
玉颓山微微闭上眼睛,“也不想下辈子了。”
晏将阑笑了出来:“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玉颓山和晏将阑什么都说过,更幻想过有朝一日能从天衍里出来后要做些什么,无一不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亲口吃秦般般做的桂花糕、去九霄城吃一桌子松鼠鳜鱼。
反正都是吃,特别没出息。
“其实……”
玉颓山犹豫好一会,低声细语道,“分神吃东西,从来都感觉不到味道啊。”
晏将阑一愣,茫然看着他。
玉颓山只是从自己仅有的十二年的经历,知晓糕点肯定是甜的吃了会心情好、酒肯定是辣的抿一口就会呛到,九霄城的松鼠鳜鱼他没吃过,只好天天去吃,努力从其他人的反应得知这个东西大概是什么味道,而做出相对应的反应。
他将自己伪装成很会吃喝玩乐的正常人,但终究吃喝没有味觉,玩闹也并不快乐。
这世间都是索然无味的。
晏将阑呆呆看着玉颓山的脸。
从开始知道玉颓山会选择和天衍一起赴死时,晏将阑都没有为他落过一滴泪,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玉颓山说分神没有味觉时,心中那积攒多年的悲伤瞬间像是决堤了一般。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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