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心中自是明了的,昔日府中事务皆由婆母悉心打理,她离去后,让这份重担便转移至了我的肩上。”
江氏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然而,细细核对之下,却惊觉账册上所载之数,与库房实物大相径庭,库中物品所剩无几,诸多珍贵之物,竟已不翼而飞。”
“自从公爹离世后,咱黎家再未得到官家的赏赐。
您身为五品给事中,月俸微薄,不足百两之数,难以支撑这侯府上下诸多开销。
故而,自五年前起,婆母便不得不忍痛割爱,逐一变卖了数座田庄与铺面,以维系府邸的日常运转。
时至今日,那些曾经辉煌的产业,已所剩无几,仅余的几处铺面,亦在风雨中飘摇。
倘若命运不济,他日若真至山穷水尽之境,我恐也不得不步婆母后尘,将铺面逐一卖了去,以俭度日。
而今,府中又添了一位姨娘,又多了位庶子,亦添了几分开销。
故此,与侯爷商量,不妨对府中各项开支略作调整,实行节俭之策,我愿身先士卒,从我做起。
除却孩子们成长所需之必要花费,其余一切奢侈与冗余,皆应削减,力求每一文钱皆能花在刀刃上。
夫君以为此法如何?”
黎秉泽的面容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侯府的光景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母亲在世时,以其铁腕与智慧,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虽不至财源广进,却也足以让侯府的日常运作游刃有余,不失体面。
而今,江氏的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他心神不宁——侯府竟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这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可曾仔细盘查,每一笔账目都核对无误?”
黎秉泽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在江氏身上。
“那些不翼而飞的财物,最终流向了何方?”
江氏闻言,面色微变,却也镇定地回应:“侯爷放心,此事我已亲自过问,细加核查。
婆母仙逝,丧仪之事确实耗费不菲,但那仅是冰山一角。
关键在于,黄伯与婆母共掌府中库房,而今黄伯年迈,精力不比往昔,或许在管理上有所疏漏,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有一点可以肯定,能进库房的只有婆母与侯爷,其他人也没这资格进去……”
黎秉泽的神色渐渐阴沉,一把抓起桌上散落的账册与沉甸甸的库房钥匙,步履匆匆,转眼就出了江氏的院子,直奔库房。
当他步入承载着侯府家底的库房,眼前三大库房近乎空瘪。
心中疑云密布,他偶尔会进库房取些用以维系人情的雅致之物,再说同僚间礼尚往来皆有回赠,有来有回,不算少。
再不计,即便是偶有情趣小物送给外室那边,但是也不至于,不至于啊。
母亲还在世时,确有过以家中之物贴补娘家之举,断不至于造成今日之困局。
难道依江氏所言,庆远侯府真的就只剩下一副空架子了吗?
黎秉泽的身影匆匆消逝,留下一抹决绝的轮廓,而卢晓虞,宛如一株被遗忘在风中的弱柳,孤零零地伫立于屋外,泪水无声地滑落。
屋内,静谧得只能听见时光缓缓流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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