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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风苦雨后,晴空万里,老钟缓缓睁眼,钟楼已歪斜欲塌,却还在苦苦支撑,不免感恩佛祖庇佑,暗恨蛇妖喜怒无常,又念他不知现在何处,当真是五味杂陈,重重地叹了口气。
正思量间,忽觉一股熟悉的寒气扑面而至,那曲冬青不知怎地就在眼前,蛇身如绳堆在地上,昂头望向老钟,神态自若,好像昨晚之事从未发生过。
老钟受惊之余也颇感意外:“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曲冬青扯嘴一笑:“看看你这破楼塌了没有?”
“你这孽畜,何苦来磨我?”
“都说了,我喜欢这地方。”
老钟索性关闭五感,不再理会曲冬青。
曲冬青围着老钟缓缓爬行,尾尖轻轻扫过钟身,老钟虽然怕痒,也强忍着不去睬他。
曲冬青悠悠道:“很快就会有人上山来,这寺庙怕是荒废不了多久了。”
老钟终于睁开双眼,曲冬青继续道:“听说是个游历四方的大和尚,还给皇上讲过法,名下不少弟子,这寺庙怕是要有一番大动静了。”
老钟心中惴惴,却也暗暗期待。
果然不出曲冬青所言,不几日,山上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有僧有道,有仕有民,怀恩寺大兴土木,好不热闹,连带着钟楼都推倒重盖,比原先更高更宽敞,光是顶上横梁就有七八根,碧瓦红墙,建成亭状,两侧雕窗红漆,前后迭门,直通山路,风光山景,一览无遗。
老钟从里到外被和尚们清洗干净,锃净发亮,甚是满意,借有风之日,不觉欢呼几声,钟声悠扬,惹得听到之人更呼神奇,大和尚身披御赐袈裟,亲自端杵击鸣,敲响了沉寂多年的古钟。
在人际兴旺的这些日子里,老钟独自观看怀恩寺的改变,却不见曲冬青的踪影,不知躲到何处玩耍去了。
直到一切归于日常,和尚们也是每日早晚各撞一次钟,不再常来,曲冬青才摇摇摆摆地打着饱嗝回来了,来了就往梁上一躺,跟老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见有人来,身形一变,混为木梁,人走,又现蛇形。
起初一月只见他几次,后来隔三差五的夜间也回来休憩,渐渐的,便夜夜归来,有时白日里也不再出去闲逛,偶尔和老钟听和尚们做功课,也一起讲经说法一番,各自修行,倒也相安无事。
“和尚们也不常来,你暂时隐身岂不比化作梁木更方便?”
老钟小心翼翼地问。
“咳咳,我隐身之术,那个…练的一般。”
曲冬青第一次露出讪讪之意,看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