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辛苦苦思索着道:“卫良人向阿耶您打听大王的心思,阿耶说了季芈,这就是提醒卫良人,王后打算让季芈服侍大王……阿耶,卫良人真的心性纯良吗?”
缪监冷笑道:“她心性纯良?那天底下就没有心性不纯良的人了。”
缪辛继续苦思道:“卫良人一向是魏夫人的人,她若是知道了,就等于是魏夫人知道了,若是魏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对季芈不利……哎,阿耶您这不是把季芈给坑了吗?”
缪监摸着光光的下巴,微笑道:“孺子可教。”
缪辛有些不解,也有些为芈月抱屈,问道:“阿耶,季芈怎么得罪您啦?”
缪监眼一瞪:“谁说她得罪我了?”
缪辛迟疑地问:“可您、您似乎……是在算计她?”
缪监嘿嘿一笑,索性教他道:“算计和坑害,是两回事,知道吗?”
缪辛呆呆地点头,又摇摇头,他实在不明白这明明是一回事,怎么在阿耶的口中,竟变成了两回事?缪监却负着手,缓缓地道:“一个人有被人算计的价值,是她的福分。
有被我算计的价值,那就是她的大福分。”
缪辛呆呆地看着缪监,他实在看不懂,这其中的福分在哪儿。
芈月怏怏地回到蕙院,先是未进门便遇上女萝飞报,芈姝宫中已经来催她尽快梳妆前去,待得她回到房中,欲将首饰匣子退回给芈姝时,却又听得椒房殿派人过来,说是大王今晚不去椒房殿了,令她也不必过去。
芈月松了口气,便欲第二日将首饰退回,再与芈姝说明白,自己这便带着魏冉出宫而去。
不料第二日她带着女萝携着首饰去了椒房殿,却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芈姝。
原来芈姝本因怀孕心绪不宁,再加上自她被禁止出行之后,昨晚是秦王驷第一次答应去她宫中一起用膳,没想到事到临头却又取消,芈姝一夜辗转反侧,既惧自己失宠,又怀疑是魏夫人或者宫中其他妃嫔进谗,如此一来,一早上便有些腹痛,椒房殿顿时大乱,请旨叫御医等忙了个底朝天。
芈月等了半日,也无机会与芈姝说话,又思此时不便,只得回去。
不想才回到蕙院,却见院中一片凌乱,恰似乱兵过境一般;又见薜荔披头散发,哭着迎了上来。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早上井监带了一群人,以秽乱宫闱的名义,将魏冉抓走了。
芈月心中暗惊,井监乃是魏夫人心腹,此事看来是魏夫人出手。
如今便只有寻芈姝去了。
她方出了院子走了两步,旋即醒悟,此时秦王已经将后宫交与魏夫人执掌,又禁止芈姝出宫,魏夫人若是要寻机生事,只怕芈姝便是肯出手助她,单凭一句命令,也不能教魏夫人乖乖听命行事。
更何况芈姝此时身怀有孕,更兼胎象不稳,若是魏夫人借此生事,实则针对芈姝的腹中孩子而来,那么,她若是举动失当,反而会惹来大祸。
芈月已经知道魏夫人的用意了。
魏夫人抓走魏冉,必是因为听说了芈姝要让自己侍奉秦王,借此与自己争权之事。
她来回走了几步,心中想着自己既已经准备出宫,不涉后宫之争,倒不如直接告诉魏夫人,让她也息了将自己当作对手的心思。
想到这里,便急匆匆奔到披香殿,求见魏夫人。
芈月走进来的时候,魏夫人正在试香,面前的几案上,摆着一盒盒香料,她正在一盒盒地闻香。
采薇行了一礼道:“夫人,季芈来了。”
魏夫人似乎没有听到,仍然慢条斯理地进行着焚香的步骤:她打开铜炉,用火钳夹起炭炉中的小块香炭墼1,放进香炉中,又将放在旁边木制小碟中的细白炉灰倒进去,埋住香炭,再取过几案上铜瓶中的银筷,在香炉上戳几个小孔,又用银筷夹起玉片放进去,用银勺舀起盒中的香丸,放在玉片上。
用手试了试火候,这才满意地盖上香炉的盖子,深吸一口气,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
芈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到魏夫人怠慢自己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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