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肿的眼睑,微红的眼眶,通红的鼻尖,就这样送她回去,会被误以为他让她受了如何不堪的欺负罢?她在不停吸鼻子,看起来是另一番狼狈,决不存在什么梨花带雨般的楚楚可怜,但就是让他心悸不已。
换成别的女子,即使哭天抢地,他也会无动于衷,仇猎深知。
仇猎从裤袋里摸出手帕,轻轻按在晓冽鼻子上。
未料晓冽也不客气,接过手帕,发出甚不文雅的擤鼻声,叫仇猎闻之失笑不已。
她从未在他眼前塑造过什么淑女形象,但奇怪的是,仇猎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晓冽不修边幅没有气质。
车上,晓冽望着外头流光溢彩的夜幕,沉默。
只有偶尔展帕擤鼻的声音证实她的存在。
“为那样的人伤心,值得吗?”
仇猎直视前方路况,淡淡问。
听到仇猎问,晓冽愣了半晌。
他总在她以为他不会问的时候,意外地发问。
侧头思索片刻,晓冽耸肩。
“不是伤心,是委屈。
初时只觉好笑,分手五年的前度刘郎偶然相遇,竟惹来这一场莫名的指桑骂槐。
我与他,其实早已形同路人。
偏偏,为了这样一个人受不相干者的指责,而他竟还当面黑白讲,这才委屈。”
仇猎微笑。
“在大海前哭泣,连泪,都显得不那么咸。”
晓冽伸出舌尖,轻舔一下嘴唇,笑:“真的。”
仇猎带晓冽回到自己在本埠停留时暂住的小公寓。
她不想回家教家人看见一副小白兔模样,大抵也不想教任何人瞻仰她这副尊容,仇猎想。
推开小公寓的门,扑天盖地的资料、照片映入眼帘,摊得到处都是。
仇猎保持镇定步伐,小心落足,走到客厅唯一沙发前,收拾出一角,招呼晓冽随便坐,然后转进厨房去了。
晓冽在家已经乱惯了,对仇猎这一室铺摊开来的、看似毫无章法的凌乱,完全熟视无睹,倒是对沙发茶几上那些比正常尺寸大许多的黑白、彩色照片,起了莫大兴趣。
苍翠茂密丛林,透过疏密错落树冠,隐约露出灰扑扑高大建筑群,在青天之下,透出一股神圣庄严共沧桑神秘。
这时,仇猎自厨房返来,递给晓冽一只自制冰袋。
晓冽乖乖接过,将之镇在红肿眼皮上,视线却仍未离开那些充满时间回忆的照片。
仇猎淡淡笑了。
带她回来是正确的,至少,她的注意力已不在稍早发生的事上。
“这些是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岛的热带丛林中拍摄的。
你手中那张,是丛林中的奇琴伊查。”
仇猎坐在晓冽身侧沙发扶手上,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