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膳堂的这一场争执闹得很大,年纪小些的学生们都在一旁热闹,探头探脑,学塾向来平静,难得到有人吵架,自然不能放过。
等到夫子闻声来了,凑做一堆的学生们各个都一哄而散,谢翎站在膳堂的窗边,着夫子斥责了晏商枝和那个叫嚣的少年,令他们回去领罚,不过倒是放过了一旁的苏晗。
一行人散了开去,膳堂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唯有站在窗边的谢翎,目光中露出些许深色,若有所思。
转眼便到了傍晚时分,学塾下学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成群结伴地往外走,此时正是暮春之时,学塾的墙角种了不少桃李树,花期已经快过完了,还剩下些许残余的花瓣紧紧抱着枝叶,不肯凋落,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引来蜜蜂逡巡徘徊,流连忘返。
谢翎踏着斜阳余晖往外走,学塾里寂静无声,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一贯是走在最后的,今日也是如此。
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脚步声,有些急促凌乱,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些不太和谐,谢翎下意识回头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锦袍的少年匆匆而来,神色颇为慌乱,竟然就是中午时候,在膳堂与晏商枝争执的那个人,苏晗似乎与他关系不错。
那少年见到有人,便立即刻意放慢了脚步,好使自己起来更从容一些,但是殊不知他这样一来,却仿佛掩耳窃铃一般突兀。
他了谢翎几眼,便匆忙走了,谢翎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学塾门口,这次回头了少年来时的方向,略微皱起眉头。
他正欲离开,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一样的急促,却多了几分从容稳重,谢翎再次转头了,惊讶挑眉,那人竟然就是晏商枝。
晏商枝眉头紧皱,谢翎一眼便注意到,他举着右手,手上有殷红的鲜血汩汩留下,将他的袍袖都染成了暗红之色,颇是令人触目惊心。
他抬头见到了谢翎,面上有一闪而逝的惊异,脱口道“是你。”
谢翎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道“怎么弄的”
两刻钟后,悬壶堂又迎来了一名病人,晏商枝举着手,让施婳往他的手心缠绷带,一边叮嘱平日里的注意事项,叮嘱完了,不免问道“伤口这么深,怎么弄的”
晏商枝笑了,道“被刀子划的。”
施婳了他一眼,才道“这刀子挺利的。”
晏商枝仍旧是笑“谁说不是呢。”
施婳从药柜中取出一个瓷瓶来,道“这是药粉,每日换一次便可。”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不方便,可以到我们悬壶堂来换。”
晏商枝笑眯眯道“多谢大夫了。”
施婳纠正他道“我不是大夫。”
她说着,又向一旁的谢翎,道“想不到你们竟然在同个学塾里上学,好巧。”
晏商枝道“确实,前阵子我随夫子去院听讲学了,今日才回来,不然早该发现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谢翎开口道“阿九,天要黑了,我们得回家了。”
晏商枝他们,道“你们是兄妹”
施婳张了张口,还没回答,谢翎却道“不是。”
闻言,晏商枝便笑“也是,模样长得不太像。”
因了这一回,晏商枝便与谢翎熟识起来,偶尔在学塾里碰了面,也要寒暄几句。
天气渐热起来的时候,晏商枝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初夏的午后,窗外蝉鸣声声,夫子坐在上头讲学,拖长了声音,令人不由昏昏欲睡。
一屋子七八个学生,从头到尾,唯有谢翎一人精神抖擞,仔细听夫子说话,不时还要将重点抄记下来,免得忘记了,其他几个同窗,大多都是目光呆滞,神色倦怠,只是碍着夫子,强行忍着没有呵欠。
倒也不怪他们,因为昨日小试,前些日子学生们一直挑灯奋战,读直到二三更才睡下,小试一过,学生们紧绷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听夫子讲学时,难免有些精神不济。
正在这时,上头的夫子突然道“谢翎,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此言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