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连过去好些日子,四月底,董夫子才终于在渊泉斋露了面,晏商枝就仿佛提前得知了一般,一大早就过来了,和几人打了招呼。
然后便是杨晔,来了之后规规矩矩往案前一坐,翻出来,一个早上过去,竟然不见打一个呵欠,倒叫谢翎颇为惊讶。
很快,他便知道原因了,董夫子来了。
他背着手往斋里那张最大的案旁一坐,伸出两根手指来,在桌面上敲了敲,钱瑞便站起身来,拿着过去躬身行礼,董夫子嗯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问“易,变易也,变易以从道也。”
钱瑞恭敬对答“如人之一动一静,皆变易也,而动静之合乎理者,即道也。”
董夫子又道“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钱瑞答曰“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之类,皆在物之理也。
於此处各得其宜,乃处物之义也。”
董夫子满意地挼了一把胡须,道“可。”
他说完,又讲解起来,解释详尽,便是谢翎在一旁听着,也若有所思,董夫子教学确实与其他的夫子不一样,他并不要求学生们死记硬背,背不出来没有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他要求的是,提问一句,学生必须要能在这一句提问上,有自己的理解,若是理解的方向正确,那自然就好,若是不对,他也不生气,一句一句仔细讲解,常常几句问答下来,便令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给钱瑞讲完,董夫子又唤了晏商枝,在这关头,谢翎便注意到,对面的杨晔开始紧张了,他就仿佛凳子上长了钉子一样,完全坐不住,一会去晏商枝,一会又去翻,嘴里无声念叨几句,把个翻得哗哗作响。
董夫子没问几句,就把晏商枝放回来了,手指在桌面上又笃笃轻叩两声,杨晔站起身来,硬着头皮过去行礼。
董夫子打量他几眼,道“怎么这腿肚子转不过来了”
杨晔苦着脸告饶道“夫子,方才走得太急,扭着筋了。”
董夫子道“为师是洪水猛兽”
杨晔立即答道“师父威仪凛然,是学生胆小如鼠。”
董夫子
他摸了一把胡须,道“你若于做文章学问一事上,有这等敏捷的才思,恐怕早就中了状元回来了。”
杨晔呐呐,垂头不语。
杨晔磕磕碰碰地答完董夫子的问题,轮到谢翎时,已是快正午了,谢翎持着走过去,恭敬行礼,董夫子点点头,问道“这几日的什么”
谢翎答道“大学章句和经。”
董夫子唔了一声,又问“可懂了”
谢翎道“学生愚钝,只略通一二。”
董夫子道“短短些许时日,通一二也行了。”
他说着,捻着胡须问道“何谓民之父母”
谢翎从容作答“此句出自诗经,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董夫子颔首“嗯,不错,我给你讲一讲这个”
他说着,开始替谢翎讲解起来,就如之前替钱瑞讲解一般,极其详尽,只要谢翎有哪里不解,董夫子必仔细作答,直到谢翎明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