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真诚的,青春是快乐的,青春是有感染力的。
柳笛就被它深深的感染了,她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忘了一切,更忘了那扇小小的、模糊的窗户,和窗户后面那个焦急等待的身影了。
直到尽兴走出歌厅,看到风雪弥漫中的沉沉夜色时,柳笛才醒悟似的跳起来。
“天哪!
几点了?”
她惊叫着问旁人。
“八点半。”
一个同学不经意地看了一下表。
“什么?”
柳笛的脑袋“嗡”
的一下炸开了。
八点半?自己居然玩到了八点半!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而和身体一起颤抖的,还有那颗扑扑跳动的心脏。
来不及细想,她撒腿向学校跑去。
天,自己怎么会玩儿到八点半!
怎么居然把章老师给忘了!
章老师,章老师呢?他现在在哪里?柳笛的心就像打翻一锅沸油,滚烫、烧灼而疼痛。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雪,下得更大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
凛冽的北风卷起一团团一堆堆的雪,往柳笛的脸上身上扑打过来。
柳笛觉得自己穿得够臃肿的了,却一个劲地打着哆嗦。
她想起了章老师,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呢子大衣啊!
天,章老师,你究竟在哪儿?如果你在办公室里,你如何能熬过这长长的,寂寞的下午?如果你已经回家了——哦,这样的大雪天,你是怎么走到车站的?柳笛的心乱成了一团,尽管风雪这么大,她还是加快了脚步,趔趔趄趄地向学校奔去。
终于,她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校门——上帝,校门居然没有上锁。
习惯性的,她抬眼向四楼那扇小窗户望去。
办公室没有开灯。
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盲人是永远不需要光明的。
柳笛不加思索地扑进了北楼。
楼内也没有开灯,柳笛立刻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方向感消失了,光与色消失了,她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一点点地顺着楼梯爬上去。
听着楼梯的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
的声音,被一团混沌虚无的黑暗包裹着,柳笛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和孤独,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鸟兽鱼虫,整个世界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自我,像一艘孤独的小船,在无边的黑暗中战战兢兢地漂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暗礁撞得粉身碎骨。
黑暗,大概是最可怕最不幸的世界了。
柳笛突然想到,章老师,不就是整天整夜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吗?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就注定了他今后的命运——逃不掉的无边黑暗,走不出的无边黑暗,无尽无止的无边黑暗。
此时,她才觉得自己能体会到一点点章老师失明时的心境了。
哦,盲人的世界本就孤独,章老师又自愿把自己砌进更深的孤独,而今天,自己又奉送给他一分孤独……自己,实在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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