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屈指轻敲我额头,道“喜欢李家人,怎么能这么多愁善感。”
我闷闷道“是被酒辣的。”
她不再说此话,和我又聊了些奉先寺的事。
我被那杯酒辣的,亦是缓了心思。
如果真如婉儿所说,这就是最轻的责罚,只是皇姑祖母真就会就此作罢,或是再行试探太子李旦
太子仍面色如常,与我几个叔父论起诗词。
李隆基却沉着面,不吃不喝的,仙蕙去寻他说话,他也置之不理。
我忧心他,低声道“还是个孩子,藏不住心事。”
婉儿摇头,道“这样也好,要是也神色如常,才真是有问题。”
我盯着手中茶杯,头阵阵作痛,蹙眉扫了一眼越发疾的雪,对婉儿道“我先回去了。”
婉儿点头,道“去吧。”
我又了一眼李隆基,起身走到陛下面前,说是白日吹了风又喝了酒,有些头疼。
皇姑祖母略关心了几句,便让我退下了。
我走到殿门口,宫婢替我罩上袍帔,系好带子后,躬身将我送出了殿。
硕大的太初宫早已模糊,隐藏在白皑之后,远近都是雪,无尽的雪。
我曾读过无数咏雪诗词,却没有一句能在此时记起。
天地间,唯有那背脊笔挺的人跪在殿前,清透的眸子越过雪幕,静静地着我。
殿内喧闹正盛,当值的宫婢也因大雪躲到了门内。
我一步步走下石阶,不过十几
步鞋就已经湿透。
从石阶下到他跪的地方,也不过只有十几步。
我如此想着竟下意识迈出两步,他已轻摇头示意,得我心头猛跳,骤然停了下来。
如果此时我走过去,绝不会有人发现。
况且,白日我们同去了国子监,如今他被责罚,我即便是走过去关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脑中飞快想着,又走上前两步,却见他温柔地着我,又轻摇了摇头。
他漆黑的眸子中,有几分坚定,亦有几分告诫。
我只能又一次停了步,静静地着他,他也一动不动地着我。
片刻后,心头侥幸的心思才尽数散了,只留下了心底隐隐的刺痛,和方才因酒辣了喉咙的酸涩,我深吸口气拉紧袍帔,转身快步远离了大殿,走出几十步后竟险些滑倒在地,却没敢再回头。
待到了宫中,宜平早已等了良久,她将我身上的袍帔脱下,抖落了一地雪。
不停问询着今日可玩得尽兴,可有什么趣闻讲给她听,我却始终不发一言,任由她摆布换了衣裳,示意她放了帏帐,直接倒在床上静静发呆。
外头宜平吩咐多添了火盆,吩咐明日起的时辰和早膳品类,句句都极轻,我却听得极清楚。
本以为此时心神会大乱,却未料到竟还能分神去听宫婢的话。
灯灭后,我辗转了一夜,也未睡踏实。
几次想唤宜平去打探,终是作罢。
因是雪天,到晨起时仍是漆黑一片,宜平自帏帐外走入,点了灯回头正要说话,却先惊呼了一声“县主怎么又起酒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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