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了很久,或者是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恍恍惚惚地现没有鬼物扑上,唯有呼啸风声,风声中有哭嚎尖啸。
狂风大作,鬼声尖利刺耳,而他面前黄纸灯却不受丝毫影响。
其上柔和光芒一反常态,竟是稳定下来,却黯淡了很多——不,不是黯淡了。
余天思见过纸灯黯淡的样子,整盏灯都会灰败破旧,好似陈旧之物。
不是黯淡,是被更亮的光芒映衬。
他猛然抬头,惊愕与狂喜出现在他憔悴的脸上。
竟然是天上阴云被狂风卷动,生生破开了一角,漏泄几缕天光。
稍纵即逝的朝阳之辉清淡柔和,但足够让久不见天日的人心一振,生出希冀。
余天思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小木牌,想到家人,用力向自己的腿锤去,将阴寒僵硬之感锤散。
他心身俱疲,无力站起,只得扣住木板,抓住围栏,向那狂风中心竭力望去。
天上的鬼气已经很稀薄,而地上满是混沌扭曲的黑雾。
他看见诸鬼狰狞,草木枯竭,生机荒芜。
他看见耀眼夺目的金色火焰,霸道汹涌,明明煌煌,一如寒夜篝火,严冬暖阳,是那恶道士杜非白故事里浑身燃烧着不灭火焰的神鸟,却又更像是桃源村古老故事里穷尽言语难以描绘的传说。
瑰丽奇景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恍惚看见流焰披身的神鸟向他投来目光。
照羽于山溪处以水濯面时,曾看见自己的眼睛。
乌火流金,双色异瞳,不似人族,却也不似木灵之属。
他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不清楚自己为何醒来,也不知道这双眼睛代表着什么。
但这双眼睛令他能洞破虚妄阴祟,见到幢幢鬼影中那张惊惧的脸。
面青眼白,阴气入体,命火衰微。
照羽不解,他冷静而清醒地想,不该如此。
这个世界理应歌舞升平,和乐安详。
为何会有鬼怪肆虐,为何会有凡人毫无保护地暴露在恶鬼面前?
他不解,于是他要射出第二箭。
他抬眼,飘渺的云水之气转瞬消失在烈焰帷幕之间,他能察觉到在他出手之时,此方天地的结界正在加崩溃。
桃木硬度有余韧性不足,然在烈火灼烧下可塑形,又有青黑藤萝做弦,自然也算是一把弓。
没有箭矢也无妨。
照羽指尖弹出一滴殷红的血,血珠浑圆,飞拉长变成一道纤细的血丝。
而血丝在空气中蜿蜒,盘桓,收束,最后缚住一缕正在照羽周身跃动的金色流焰。
于是长弓舒张,流焰化箭,血丝做信,射破阴霾,引渡天光。
层层阴云被破开一个大洞,鬼气骤变云散,无法填补这宛如天痕的空缺。
玄之又玄中,结界震动,有灵气随着漫漫天光从蛛网般斑驳裂隙中倾泻,以助箭镞火势。
由虚而实的火焰,极刚至阳,霸道无匹,顷刻化为火海倾覆,扫去一切鬼物阴霾。
天火坠地,鬼物灭诛。
不留飞灰,不见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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