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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山穷水尽,没想到峰回路转,佣工们眼巴巴望着阿凌。
阿凌望望瘦弱单薄的老母,望望嗷嗷待哺的幼子,还有屋里病弱无力的妻子,他重重点头。
顾植民高兴极了。
“从今往后,我们戮力同心,一定能做出属于咱们自己的新派国货!”
佣工们饱含热泪,齐声答应。
仓库没钱再租用,他们把作坊设备搬到蒲石路,顾植民和徐帧志又住进亭子间,把大房间腾出来做作坊。
徐小姐看见屋子中间挂着的书法,眼眶湿润,她握住顾植民的手,顾植民回握。
那条幅正是之前挂在亭子间的那副对联的复品——
“意诚言必中,心正思无邪。”
“荣德生先生的手书一时难再寻到,暂且先挂这个,他日有机会,再请荣老先生墨宝回来。”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些年里,徐小姐研发路上耕耘不辍,调制出“百雀”
牌润肤霜和花露水,都是新香型、新配方,质量过硬。
产品有了,顾植民带着大家开足马力,全力创业,阿凌管生产,徐小姐管配方,管内务,他则又从零做起,和小傅几个工人走街串巷,重操跑街旧业,不同的是,这回他销售的是自家产品百雀。
小小房子里一派热火朝天,已经无声运作多年的富贝康终于重装开业,沿着历史的轨迹奔驰而去。
顾植民每日起早贪黑,人熬得干瘦黢黑不少,货品却没卖出去几件。
许多人一见他卖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国货,听都不听,便将他赶走。
顾植民想着从前承蒙卢溪云照顾,在她任教的惠风女子学校卖过不少化学社鹅蛋粉,再去那里碰碰运气未尝不可。
谁料他到了学校,向守门人打听卢溪云老师,却说她已经调职离开了上海。
顾植民从兜里掏出块银元,塞给守门人,想再进去试试。
当初买鹅蛋粉的女同学不少,或许有人还记得他。
守门人拿了钱,挥挥手让他快去快回,勿要惹事。
顾植民拎着皮箱入了女校,一路打听推销,迎面走来一群女学生,他赶忙吆喝,学生们闻到香味,相互看看,最后都围绕过来。
一个学生掀开匣子,兴致勃勃地嗅闻着,不住赞叹花香浓淡宜人,看到匣子上“百雀”
二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牌子,怎么未曾听过?”
顾植民心觉有戏,热情介绍这是新出的国货牌子,物美价廉,不比那些橱窗柜里的洋货差劲,买到就是赚到。
学生们听到国货,眉头已然微微蹙起,待听到是新品牌时,更是兴趣全无。
顾植民忙说自己同他们学校卢先生是故交,早先还来卖过鹅蛋粉,有信誉有保障,不信四处探听探听。
学生们面面相觑,女校的学生早换了一批又一批,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正犹豫时,其中一个蓝衣学生突然认出他来。
“你是……你是那个姓顾的,顾植民对伐?”
顾植民看到希望,连连点头。
“正是顾某,从前在贵校卖过鹅蛋粉的,好使得不得了的,小姐侬记起来了?”
“好啊,卖假货卖到学校来了!”
不料那蓝衣学生听了反而怒气冲冲,指着他鼻子骂道,“同学们,这个人坏得很,前不久在先施卖假货把人家脸给搞坏了,人家不依,找到他家里去,登在了报纸上!
好的嘛,他家竟然藏着个黑心作坊,专做假货,以次充好……”
顾植民暗道不好,这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之前的事,却只一知半解,不晓得背后真相。
他着急辩解,蓝衣学生却噼里啪啦一通责骂,连带其他学生们,一齐将他轰出学校,连带脂粉匣子全都摔弃在大马路上,呸了两声,这才愤愤回去。
“带着你这些害人的东西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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