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放心得下?”
招福红唇一展,苦笑道,“主意都是兄弟你出的,如今成了事,难道要我一个人顶缸?”
进宝扑哧一乐,道:“哥哥放宽了心,哥哥的手段我知道,宫里人都是瞎了眼的,哪里看得出什么破绽?我才刚打听过,太医们到现在还不知底细,不过宫里主子出了事,总要装个样儿问问。
你我都是皇后娘娘跟前一等一的人,谁敢拿哥哥怎么着?再者,就是要问,也是大师兄、二师兄奉旨来问,”
他眼睛瞥在外堂一溜红漆柜子上,“指不定连柜子也不开呢。”
招福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打了个冷战,“不开柜子就好……”
“放心,放心。”
进宝坐在他身边替他斟满酒,“娘娘等抽空就去乾清宫理论要人。
哥哥瞧,皇上说问话,不是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么。”
招福点头一笑,就着菜吃酒,进宝笑盈盈作陪,说了一会儿闲话。
“这儿还挺冷的。”
进宝站起来踱步,背着招福慢慢松开自己的腰带。
招福点头道:“可不是,这儿住一晚上,岂不是要我的命……”
突然喉咙一紧,气息猛窒,口中的酒喷地吐出,双手抓住颈中青色腰带,疑惑地瞪大眼睛仰头,一滴热泪扑地落在自己的额头上,进宝咬着牙,杀意从泪眼中喷薄而出,秀丽的额头青筋暴起。
招福惊恐万状,嘶声道:“住手!
我是你……”
进宝翻身而上,将招福压倒在床上,膝盖顶住他出水鱼儿般活蹦乱跳的身子,手中更紧了紧,哑着嗓子不住劝道:“忍一忍……哥哥忍一忍,就好了……”
招福双腿乱蹬,拼尽全力大呼,却是细弱游丝,“为……什么?”
“哥哥定活不过今夜,只怕你招出皇后和我,却要大家一起死……”
进宝咬牙道,“哥哥只管选个好人家投胎,谁害了你,我替你索命!”
招福喉咙咔咔作响,指甲里抓得都是进宝的皮肤鲜血。
进宝闭上眼睛不去看招福紫青的脸。
招福再无言语,渐渐无力挣扎。
良久,进宝耳中只有自己的啜泣声,再听不见招福的动静,睁开眼睛,见招福双目怒睁,布满血丝,不知是谁的泪水,弄得他圆润的脸上湿淋淋的反射着暖炉里忽明忽暗的光芒。
进宝伸手替招福合上眼,泣不成声地抚着他的面颊,擦去交错的泪痕。
※※※
吉祥与如意一早被贬出乾清宫,回去值房收拾了东西便转回局养院。
吉祥服侍皇帝多年,早在宫外买房置地,娶了两房姬妾,家产便悉数移到宫外,只与小合子收拾了两个包袱。
如意是个极懒散的人,不喜欢敛财,就是手头从不缺银子,一样也要花得干干净净,因而行李也是简简单单的卷了几件衣裳,趁着皇帝尚未回宫,与吉祥悄悄地出来。
辟邪已等了多时,命小顺子收拾好东厢两间房,生火暖屋子。
吉祥、如意先去七宝太监正房叩了头,方在辟邪屋里叙话。
如意见辟邪疲惫,便去廊下围着茶炉坐,静静等着大雪飘下。
眼前阴冷潮湿的空气里突的一抹明亮,明珠揣着手炉,里面绣金的团花红袄,披着件宝蓝琉璃斗篷,穿门而来,见了如意,清柔眉目不由舒展,道:“二爷怎么在这里?”
“岂止我呢!
大爷也来了。”
“今儿都得闲?”
明珠坐在如意身边的椅子上,小顺子忙从屋里拿了皮褥子盖在她膝上,壶里倒了茶,她接过来微微吹了吹,回眸笑道,“六爷也回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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