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日不如撞日。
……还是,清浅怕朕把人带进宫施以私刑?原来在清浅心中,朕竟是这般言行不一的宵小。”
这话说得太重了,花清浅“扑通”
一下跪地,高呼“臣不敢”
,目光所及处,是纪清言一双沾了灰尘的鞋子,底磨得薄了,竟还有些破损。
想着他这样一个人,不求名不喜利,竟要因为对自己的这点心意丧命,心里就是一阵绞痛。
可偏生,帮不了他,只能听他朗声笑着道:“陛下圣明,清浅并无此意。
也罢,清言领旨谢恩。”
说着,他也跪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眼神一转看向花清浅,十足的安抚,却叫清浅更不放心。
也是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无力。
眼睁睁跪着,看纪清言站起来,刚迈出一步便被侍卫围住搜身,全无恭敬地用眼神示意他跟上,全然是对待犯人的姿势。
连侍卫都知道,清言此去凶多吉少,所以也无需礼貌。
纪清言,他是要来京城考状元的人啊。
花清浅胸口堵着一团棉絮,断断续续想着清言。
刚见他那天,逆着光站在夕阳下,有些清朗的身影。
他不过是书生意气,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想叫别人都知道。
要是自己当时同他说明,若是自己不曾犹豫,若是自己没有一点点想同他这样平静平凡地过下去的话,那么是不是,他便不用安抚着自己的同时,去送死?
福伯看皇帝一伙都浩浩荡荡走得远了,少爷却仍旧保持刚刚那一个遥望的跪姿,心里酸楚,便伸手想将他扶起来。
花清浅借力,摇摇晃晃站起身,有些凄凉地笑笑,目光散着,轻声道:“福伯,我再也不敢了。”
福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轻声宽慰:“纪夫子吉人天相,必定会逢凶化吉。”
花清浅摇摇头,拒绝福伯的搀扶,一步步走到上座前,用手指点了点南玖用过的茶碗,一点点用力。
清脆的一声。
茶碗跌在地上,碎成几半。
这是纪清言第一次迈进这重重宫阙。
人说一入深宫深似海,这话不假。
无论是宫门重重,抑或一层一层的规矩,都是让人窒息的沉重。
宫娥脸上永远是小心谨慎的表情,一抿唇一抬眼都是规矩分寸,宦侍也总是摆着卑躬屈膝的讨好面孔,比自己地位高的便巴结,比自己地位低的便迫不及待踩上一脚。
清言不明白,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进来。
即使身居高位,给人做奴才,真的比家徒四壁却怡然自得好?
南玖一路进了偏殿,这里清幽,也更僻静。
王宝一见主子往偏殿方向走,便对四周使了个眼色,侍卫散开守住门口,随侍的也都止步门外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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