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宴繁礼多仪,哪能像现在这样遂心恣意,吃个痛快?”
“可他们当中若有人醉了呢?”
“不会,醪酒三杯两盏不醉人,何况,我们二哥,今日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
纯儿逐字念叨起后世欧阳修的这句名言。
我嘴角轻扬,眼睛却继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纯儿,考考你,你觉得,司空不惜花重金,礼下北狄之族,赎回旧臣之女,所谓何故?”
纯儿思忖片刻,利索回道:“当然是念及昔年与蔡中郎之情谊,更思安定民心之计喽。”
“天下苦乱久矣,汉女自鞑虏而归,的确能安定河内民心。
可权策并不如此简易,所谓故交情谊,更像是硕大政治果实下的零星点缀。
蔡琰为司空和大夫人礼遇,一是其父为先朝名儒,四海之内多有蔡氏门生故吏;二是蔡琰精晓古籍,传习家学,才压文君,堪媲班昭,为当世女贤楷模。”
();() “听不明白。”
“纯儿,你不会真想不到司空府举办这次宴会的真实目的吧?”
纯儿果然聪慧,一点就悟。
“所谓文宴,托以迎贺之名,实则是父亲为了聚揽新收的北方文士,为府中诸公子择选良师益友,充实府中智囊。
阿姊,我可有说错?”
我笑着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在我与纯儿闲聊之际,堂内众宾依旧在谈说曹操征伐之事。
“高干虽败亡,然幽并多逆党,三郡乌丸趁乱劫掠,东岸更有海贼管承作乱,边民饱受其虐……依老夫看,袁氏余寇只怕一时难以尽除。”
“祭酒此言差矣,袁氏气数已尽,如今袁谭已死,三子去一,熙、尚往投其父旧党,早晚为司空所擒,平定边塞,指日可待。”
曹丕挑眉,突然笑道:“邴祭酒、长文兄,慎言慎言!
堂下还坐着一位袁绍营下的陈主簿啊,对人言其故主长短,岂非笑他无识主之能?”
部分宾客掩袖而笑。
邴祭酒即东阁学殿博士邴原,长文是“曹丕四友”
之一陈群的表字。
被笑之人服饰暗蓝,倒生得仪表堂堂,须髯修美,他端手作礼道:“公子多虑了,琳早年择非良主,今蒙司空恩赦万死之罪,留为帐前一小吏,今后定当竭诚以报司空,何谈旧时君臣乎?”
我小声嘀咕道:“陈主簿,名琳,啊啊!
难道他就是七子中的陈琳?天呐,这陈琳可比我想象中的年纪要大些呢……不过看形貌倒还真是个饱读诗书、善捉刀笔的‘御用文人’。”
“建安七子?”
秦纯不能理解我见到陈琳的喜悦,只愈发摸不清头脑。
于是我继续给她解说道:“陈琳是广陵才子,曾在袁绍手下从事,去年兵败被俘,司空爱惜其才,遂辟他为司空军师祭酒,与他一处管记事的,还有阮瑀、路粹,喏——估计就是坐他右边的两位。”
阮瑀是“竹林七贤”
之一的阮籍之父,他本人也是建安七子之一。
这使我多看了他几眼,可惜只看到几个独饮闷酒的背影。
唉,要是有一天不必藏于屏风后,能挨个与他们相识就好了。
曹丕摆摆手:“诶——公莫当真,适才说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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