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足够买下谷夌凡一生的金子。
那场多年前的大雪早就停止了,顺带着也将从前的谷夌凡压死在了那个冬天。
当选了那一年的花魁之后,谷夌凡终于有了底气不再对着那群凡夫俗子奉承微笑,她天生性子冷,脾气又太傲,从前籍籍无名时算缺点,名气大了以后又成了她的个性,花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人只多不少。
后来,随着一年年过去,李春昼也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谷夌凡今年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却早已有了种垂垂老矣的心态。
她知道李春昼早晚有一天会取代自己的位置,甚至现在已经隐隐有这种趋势,但是谷夌凡没有把花魁的位置主动让出去的想法,也没有趁着李春昼年纪小跟她打好关系的打算,反而一刀两断地跟李春昼撇清了关系,不但不再主动跟她说话,甚至开始冷落她。
谷夌凡不害怕李春昼会跟自己挣得你死我活,她心里清楚,盛京城里的花魁一年一选,蝉联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四年,那些过气花魁年老色衰之后自然被恩客们忘得一干一净,但是跟她们争得最激烈的下一任花魁,将会永远记得上一任花魁的名字。
在薄情寡义的青楼中长大的李春昼,其实是这个家里最完美的造物。
像李春昼这样从小在众人环绕之下长大的小孩,对任何人的依恋都不会长久,只要她从对方那里得到了足量的关注和爱意,就会对这个人失去兴趣,到时候再挽留她,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如同手中的沙子,抓得越紧,失去得就越快,最后只能一点点把原先的感情消磨殆尽。
比起被李春昼厌恶憎恨,谷夌凡更不想让她忘记自己。
所以她选择了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分开了自己和李春昼她趟过时间的河流,把李春昼留在了对岸。
谷夌凡回过神来,从窗外收回了已经有些微微浸湿的手掌,她自嘲一般笑了笑,喃喃说“纯洁到极致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毕袁思自然站在谷夌凡的角度为她着想,“李春昼这样让你很困扰吧辛苦你了,梵奴。”
谷夌凡摇着头,垂下眼说“其实春华楼十年以前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那时候日子过得难穷人家里大多不和。”
毕袁思心疼地看着她,“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委屈倒是没有,”
谷夌凡握住毕袁思修长白皙的手,“只是人穷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比尊严值钱郎君不嫌弃我蒲柳败絮之身,梵奴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你们关系不和,往后我为你赎身,咱们不见她就是了。”
毕袁思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英俊的脸上写满体贴和心疼。
谷夌凡没回答,只是跟低下头,安静地跟他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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