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位因与王安石不和而被贬外任的官员,已由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知州转而赋闲提举崇禧观,成了一位啥也不管的甩手掌柜。
在湖州时,刘大人曾陪同苏轼到处游玩,志同道合的二人自然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特别是在对新法上,更是看法出奇地一致。
于是,苏轼就提笔写下了一首二十二韵,一韵到底“上声七虞”
韵的七言长诗,寄给了刘述,将自己心中的郁结一股脑地讲给了刘述听。
这首苏轼作于熙宁八年四月十一日的长诗,除抒发了自己在仕途上进退维谷之情外,还对变法作了相当尖锐的讥刺(至少在反动派看来)。
当时的情形是:王安石对外开边,对内变法,本想富国强兵,出发点无疑是好的,结果事与愿违。
神宗即位不久,鉴于宋王朝同辽国和西夏的屈辱和约,如今竟先后转而对西夏和南方少数民族用兵,这一年八月遣内侍征调民车以备边,心急火燎有增强兵备,“鞭笞四夷”
之意。
十一月朝廷又令军器监制造战车,“伐木作车轴”
,“取鼍(扬子鳄)皮以张战鼓”
,虽史无明文,但征集牛皮以供军用却与此相似。
而这一切的征调,谁也不敢怠慢,否则就有资斧(利斧)之诛。
苏轼并不反对抵抗辽国和西夏,他青年时代就表示要“与虏试周旋”
,但是,他反对“首开边隙”
,反对为此而开矿、置将、伐木、取鼍,加重百姓负担,闹得鸡犬不宁。
神宗虽然对民间疾苦有着深厚的哀怜同情之心,但这些新法一个接一个地颁布,事目繁多,加上吏能浅薄,并未取得任何的实效。
如今密州仍然旱灾、蝗灾不断,老百姓饿得以草木泥土充饥,作为知州的苏轼也是“斋厨索然”
,不堪其忧,只得时常与通判刘廷式(字得之),沿着古城废圃,采摘一些杞菊借以裹腹,过着“揽草木以诳口”
凄惨的生活。
在诗中,苏轼称颂了刘孝叔在朝直言敢谏,有补于世,及见朝廷遗使扰民,就立即自请提举宫观,归隐湖山。
如今的时局和自己的处境既是这样艰难,原本应接受故人“当归”
的劝告,但自己却“未肯衣冠挂神武”
,没能挂冠而去、归隐故里。
我们前面提到过,作为胸无城府的文人官员,苏轼的性格也不能免俗。
一旦遇到了知己或好友,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恐有所保留。
当然,作为行文与作诗,我们欣赏苏轼的这种坦诚。
但从政治角度考虑,这样的做法,就显得有些意气用事了。
在随后的《乌台诗案》中,诗中那些引经据典、文绉绉的押韵诗句,毫无悬念地都变成了苏轼讥讽朝廷的证据了。
四月十二,朝廷突然下诏,宣布废止给田募役法。
此举使得苏轼一头雾水,因为自来密州任后,苏轼就积极推行这项政策,比如先用助役钱招募了一些弓手,老百姓对此也很认同,执行起来也颇为顺利。
谁知,就在密州官民齐心协力地要将政策推行下去之时,此法又被废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