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一直不明白自己的遗憾到底是什么。
他趴在病床边,虚虚握住自己母亲冰凉的手指时,林听才想到,自己遗憾大概是看不见母亲现在长什么模样。
自己记忆一直停留在了女人年轻的时候,她会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教林听画画,手指尖残留的余温,林听至今都能想起来。
耳旁心电监护仪“滴滴答答”
的声音,组成了女人生命的音调,输液滴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缓慢流入她的血管之中。
在经历过上次抢救之后,林听在医院守了她一个星期,期间二姨劝他回去,他又会偷偷自己打车过来。
他总觉得自己如果不呆在这里,那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林听侧着脑袋,靠在自己的手背上,指腹摩挲着母亲粗糙的手背,藏在薄皮下的骨头突出。
其实林听失眠好几天了。
最近一闭上眼睛,他的耳边就会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吵的他脑袋爆炸,于是他干脆睁着眼,一直到漆黑的天空慢慢泛白。
他缓慢地眨眼,即使看不见,也要执着的盯着母亲的方向,直到眼睛发酸,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所以沈初寒进来的时候,林听就以这么个姿势背对着他。
他停在门口,目光落在林听的脊背上停顿几秒,接着下意识放轻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靠近林听。
在林听待在医院的这一个星期,沈初寒一有空就往医院跑,毕竟林听情况特殊,二姨和妹妹去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他,其余时候沈初寒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安全负责人。
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听的肩膀,等了一会儿后见眼前的青年没有反应,沈初寒才换了个角度,这才发现林听闭着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着的。
青年睡熟的模样很乖,密长的睫毛遮盖住眼睑,却掩盖不住眼下那两团淡淡的青黑,脸颊上软乎乎的脸颊肉也掉了不少,导致下颌线都变得锋利许多。
沈初寒看了心疼,他挪过手指小心翼翼碰碰林听的脸侧,然后蹲下身靠过去,轻声开口道:“林先生?醒一醒,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下一秒林听倒是听话地睁开眼,然后挺直脊背转身面向沈初寒,沈初寒本想再说点什么,可见林听脸上的表情并不清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张开双臂,接着一整个人扑进了沈初寒怀中。
他的话被堵了回去。
林听两只手抱着沈初寒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耳边,双眼一闭继续睡觉,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只有沈初寒的瞳孔微微紧缩,等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后,他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