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倒也不嫌丢人,当着一众朝臣、女眷的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探着惠信帝的龙体是否有损,情真意切地道“父皇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儿臣方才想过来保护父皇,可刺客实在太多了,儿臣根本寸步难行。”
贤王低垂的眼帘里闪过一抹讥讽,只怕是胆小得贪生怕死吧
因着是齐王世子婚仪的宗祠祭祀告天礼,离惠信帝最近的不是太子与贤王,而是齐王世子与齐王世子妃。
刺客闯入宗祠后,的确烟雾很大,旁人不见太子的动作,也许还真以为太子没上前护驾是因为刺客让他走不开。
可贤王就在太子身旁,怎会没见太子其实只是在顾着自己往安全的地方闪躲,根本连去护驾的念头都没起过。
至于贤王,他不上前护驾的原因,那就更明显了。
他巴不得惠信帝现在就死。
他很清楚,惠信帝心里属意的是太子,只是迫于自己母妃与万氏一族的势力,不得不维持表面微妙的平衡。
如果惠信帝此刻死,于他来说,利大于弊,因为没有惠信帝的铺路,太子必定坐不稳皇位。
不过贤王比太子聪明,这些念头从不会表露出来,见着惠信帝无恙,他甚至故意趁着还未散尽的烟雾,狠心在自己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
此刻他跪在惠信帝面前“儿臣该死,护驾来迟。”
比起表面情真意切,实则毫发无伤的太子,贤王这副妆容,委实真实太多。
临近死亡的危机已经解除,惠信帝恢复了往昔威仪。
闻得两个儿子的话,他的目光在太子和贤王身上一扫而过,眼中是帝王的深不可测,半晌,只淡淡道了一句“起来吧。”
他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见得齐王跪在了他面前。
齐王眼角余光里注意着自己长子的状况,可到底帝王在前,他不敢不开口就立刻带长子离开“老臣该死,请陛下降罪陛下驾临寒舍亲自主持长子婚仪,可老臣不察,竟是让刺客混了进来,险些伤了陛下龙体。”
惠信帝赶紧扶了齐王起身“齐王世子护驾有功,朕岂会怪罪”
他的目光自早已昏迷了的齐王世子与跌坐在齐王世子身侧、黛眉紧锁、眼含急切的齐王世子妃身上扫过,眼中冷意稍有缓和,吩咐曹文道,“赶紧宣陈执来为齐王世子伤”
“都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扶齐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房”
御医陈执
陈执是专为惠信帝诊脉的御医,从未给旁人问诊过。
朝臣莫不是暗暗交换了个眼神,朝中的风怕是又要变了。
贤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齐王世子与齐王世子妃身上扫过,眼中略有深意,连一向愚笨的太子也不由得愣了愣。
好在宗祠中众人不过愣了须臾,便纷纷动了起来,带着齐王世子离开。
齐王在惠信帝的掺扶下起了身,却是又要叩下谢恩“老臣叩谢陛下。”
惠信帝却是赶紧扶住了齐王,道“世子受了重伤,朕与闻卿一道去世子。”
说着,他往外头而去。
贤王本也是要跟上去,忽然见得地面上的族谱,想起惠信帝唤了陈执出宫,他蓦然顿了步伐。
能卖齐王世子人情的地方可不多。
“父皇”
惠信帝停了步伐蹙眉“何事”
贤王捡起地上的族谱与狼毫,恭恭敬敬地呈到惠信帝面前“父皇,祭祀告天礼大礼已成,族谱上齐王世子妃的名姓还差最后一个字未落。”
闻得贤王的话,本是随闻沉渊走出祠堂的虞归晏,步伐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顿住了。
她借着转身之故,微侧了眼,便往内去。
惠信帝盯着缺了一个字的族谱。
这一茬事情,他倒是险些忘记了。
想起方才闻沉渊开口的白衣刺客,他微眯了眯眼,接过贤王手中狼毫,迅速地将最后一个“晏”
字补完。
惠信帝落笔成,终于搁笔的那一刻,虞归晏回过头,淡金色的阳光迎面刺入眼中,她就迎着那阳光迈步下了宗祠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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