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静不禁愣住。
眼前这位,真的是自打进门来就吊着一副傲慢眉梢,谁也不愿意搭腔的林姨娘?
还是说,林姨娘的脑子真的被水淹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碧好抬起水汽朦胧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再唤一声:陈大人
灯下的美人,秀发披两肩,簇拥着一张白到快要透明的圆脸,病容憔悴,泪眼汪汪,何处不可怜。
陈静深吸了一口气,进屋通报。
让她进来‐‐
听到屋里男人的声音,碧好连忙蹦进去,以方才的姿势,顺滑地跪在一案书桌前,两手举起鸡毛掸子,低着头。
书桌对面的男人放下狼毫,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地面,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听出了不悦,这是要干什么?
碧好噙着眼泪,可怜兮兮地回头瞧了瞧自己的身后。
李漠道:你们都退下。
清完场,碧好咬咬牙,把鸡毛掸子举得更高些,同时抬起头来,爷,请听妾陈情,然后再责罚妾。
她的声音带着弱弱的哭腔,却不吵闹,像只可怜小猫咪叫唤,一别她以往对他不理不睬死鱼般的风格。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李漠这个大男子主义,他断然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
所以在他面前,她要装得软些,博得一些同情。
听到女人的哭求,李漠眸色暗了暗,一掌合上手中的书,那你自己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干了,她干了计划与外男私奔,足以浸猪笼的罪名可恶,那范公子信里说得那么好,信誓旦旦地说要带她离开皇都,还买通了守城门的将士,万无一失,一定能走脱。
可结果呢?
他连个人影都没有!
前世的她还是在后来很久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带她离开的打算,只是想骗她爬出荔园,私通一晚!
人!
渣!
这辈子她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把眼前这位主儿先哄骗过去。
他只以为她要跟外男私通,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胆肥的,更不知道胆肥地跟她有私奔约定。
碧好放下鸡毛掸子,蜷起两个拳头在眼睛前揉了揉,哀戚道:爷以为,妾是要偷跑出去吗?还在妾屋子里发现了一封信。
其实不然,妾夜晚走到外墙,是为了,为了赏月。
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可还要硬着头皮上,妾想念家中亲人,跟他们约定好了,于月亮出来的时候,倚在墙角看月亮。
他们也都这样,这是我们家一贯的喜好。
碧好一面说着,一面抬眼瞄了瞄案前的男人,但没敢认真看,只看到了半个下颚,接着飞快地低下头,继续说:爷不信吗?爷可有看到妾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lso;今夜子时,不见不散。
&rso;其实这是我堂兄弟写给我的,叫我不要忘了家中旧俗。
喵喵?他有在听吗?怎么半天没反应?
碧好扯袖子擦擦眼睛,趁机透过眼睛睁开的一条缝瞄他一眼。
这回仍是没看清,但是没由来的,她感觉他的气势变得恢宏,那是一种来自阎罗殿的,幽深寒冷的绝地死亡味道。
碧好脖子一缩‐‐差点忘了他在大理寺当官,审过无数穷凶极恶的人犯!
眼角掠过地上那把鸡毛掸子,碧好飞快地拿起来,放到书桌上,紧闭双眼,视死如归似的,狠狠道:爷,打我吧!
都怪我没有提前跟爷说好,让爷误会了。
打我吧,我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