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倒是同路中人了,彼此都不清对方,都拿不住对方的七寸。
她的确知晓林大人和萧白泽之间的计划,不过那是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本着好奇的心理追寻下去,才最终证明那些蛛丝马迹都是实打实的线索。
知晓他们的计划纯属巧合,倘使她解释了,多心的萧白泽也不见得会相信,还是不说好了。
“做皇帝一定很累吧。”
把被子往上拉一拉,环臂抱着膝盖,她对萧白泽道“不单是身体,更多的,是心。”
指头动了动,萧白泽没说话,比女子还要美丽的阴柔面容上阴晴未定。
林桑青一时兴起,挑挑眉毛八卦道“皇上你不心疼柳昭仪到底是你曾经宠过的女子啊,长得又那么好,你真的舍得永远不见她么”
墙角摆放的两盆绿植为殿内添了些颜色,寒冬腊月的,到处都枯黄一片,天和地都灰突突的,只有到鲜嫩的绿色时,才会觉得眼前一亮。
箫白泽沉默许久,久到林桑青都想要打哈欠儿了,他倏然抬眸盯着她,眸光冰冷而深邃,“林桑青,你很可怕。”
林桑青硬生生把这个哈欠咽了回去。
可怕。
这辈子她收到过不少以“可”
字开头的词,她娘说她可恨、她爹说她可、温裕说她可怜,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可怕这个词形容她。
人都把自己往天真了想,林桑青不愿承认自己可怕,她不过是个稍微聪明些的市井丫头,又不是会跳大神的老妖婆,哪里就可怕了呢。
她朝箫白泽和缓微笑,不遮不掩,坦坦荡荡道“我又不求皇上您喜欢,要装得天真无邪作甚,自然要拿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给您。
何况,真正可怕的是那些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使诡计的人,简直防不胜防,他们才是可怕的邪魔鬼祟。”
起身离开床榻,箫白泽负手而立,他的个头很高,被灯光一拉,显得更是颀长,“你倒是坦荡。”
听不出是褒是贬。
林桑青挑唇深笑,“与其说是坦荡,倒不如说是有自知之明,我晓得的,皇上您的这双眼睛能透所有事情,这宫里没有人能瞒住你。”
箫白泽抬步向外走,走到那两架颜色庸俗的屏风边,他停住脚步,回过身意味深长对她道“林轩生了个好女儿。”
林桑青报以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年关就在眼皮子底下,说到便到了,宫里有许多事情要忙碌,旁的不消说,光是除夕大宴便够宫人们忙一气的了。
加之年后还要张罗祭天这件大事,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忙得脚不点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差在脚底下安两个轮子了。
白瑞于百忙之中问了柳昭仪的意见,柳昭仪倒十分固执,她宁愿留在宫里,被关在弱柳宫一辈子,也不愿搬出宫外独居。
许是还在做着复宠的梦吧,她可能觉得只要留在宫里,就还有见到箫白泽的机会,只要能够见到箫白泽,她便有可能重新获得恩宠。
这招行不行得通,全要箫白泽有没有对她动过心,如若箫白泽对她一丝一毫的动心都没有,那柳昭仪八成真要老死在弱柳宫中了。
同样的,若萧白泽曾经对她动过心,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她便有可能重新获得恩宠。
腊月二十九的傍晚,残阳西斜,林桑青领着梨奈从弱柳宫门前经过,准备去南面的宫殿找方御女,同她说说过年的事情。
不过是几天之间,后宫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处在风头上的弱柳宫已无生气,路过这里时,林桑青不经意偏头朝里望了一眼,竟到了有些日子没见的柳昭仪。
纵然家中突生变故,柳昭仪也没有被击倒,她仍旧穿着素日里钟的颜色花俏的衣裳,施施然站在庭院里的一株山茶花树下,头发梳得纹丝不乱,首饰亦戴得齐全。
可以随时见驾。
“柳姐姐”
驻足停步,林桑青将双手拢进袖子里,朝她热络笑道“好生巧的,随意一扫便到了你,姐姐怎么不出来走走,闷在宫里多无聊。”
柳昭仪的脸色顿时变黑,她做作地捂住嘴巴,故意后知后觉道“哦,妹妹竟然忘了,姐姐如今尚在禁足之中,没有办法出来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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